“啪！”

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瘦小的身躯摔进泥泞中，飞溅的泥花弄脏了女人的裙摆。

她将年幼的儿子从水里拽起来，声调歇斯底里，“你知不知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就这么想死吗？我成全你好不好？……我成全你！”

“不……”

小谢灼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便被她尖锐的指尖狠狠掐住脖颈。

他鼻尖氧气逐渐稀薄，眼前母亲的脸模糊成一片光影。

电光火石间他竟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每每在噩梦中掐住他脖颈的人，不是别人，是她啊。

这就是我从来不想念您的原因吗？

妈妈。

但我好像又……还挺想你的。

“不……是……腿……”

稚嫩语调一字一句的艰涩想要说着什么。

女人突然从面目狰狞中回过神来，看向他垂落淌着血污的小腿。

不是小谢灼不想跑，是腿受伤了他站不起来。

女人飞快松开他，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般嘴里喃喃，“受伤了，受伤了。”

她二话不说撕下一片裙布，手指哆嗦着缠在他小腿上，“没事，没事灼灼，疼不疼？”

小谢灼摇摇头。

他伸出小手，抚上女人温柔的侧脸，近乎哽咽的问，“妈妈，你怎么了？”

女人僵硬一瞬，唇瓣嗡动似想说什么。

“杀了他们！”

身后的追兵又到了，她飞快站起身，身上啪嗒掉出一片机甲翅膀。

女人没有低头，眸光坚毅似决定了什么。

“灼灼，捡起来。”

谢灼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听话的捡起来，翅膀发出一震微光。

迎面刀光袭来，他被温柔的淡橘色光晕圈住。

女人将所有的精神力为他做成一个保护罩，自己决绝赴死。

“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刀尖穿过女人心脏，鲜血一滴滴滑落，温热滴在他脸上。

“是妈妈不好，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妈妈。”

她笑的悲悯，“又想杀了你，又想保护你，但我什么都做不到。”

女人最后一次抚摸过他的脸颊，带着每每他从噩梦中惊醒，又被温柔抱在怀里时，闻到最好闻的安抚橙花气息。

“走吧，离开白帝星，再也不要回来了。”

“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

“他给你起名叫谢灼。”

“……”

小谢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只知道。

她再也不会想掐死自己了。

也再也不会拥抱他了。

小谢灼头也不回的哭着跑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跑去哪里，只是想尽快离开这里。

尽快离开这个困住他童年的噩梦。

却在一个拐角被人横劈脖颈。

“还挺能跑的，你就是太子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谢灼，真热烈的名字，只可惜他要你死在水里。”

那人将他身上绑着重石，投入湖底。

“下辈子不要当他弟弟了。”

斗篷下的苍绿色眼眸似有片刻黯淡。

他说：“我也有弟弟。弟弟，真是全天下最可悲的称呼。”

湖水中荡漾的涟漪逐渐趋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