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在心里头嘀咕着,这回儿宋秋槐没考上,肯定得埋怨姚家,变天了,这没成家的知青都能回城里了,金凤凰能飞回去,谁还在这儿受罪。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样想,别说没成家的能回,成了家的也想方设法回。
上山下乡十年,不是十天,十个星期,十个月,而是十年。
从第一年开始,每年都用牛车拉回来不少年轻人,这些人来了肯定不是吃白饭的,得干活,白天黑夜地干,种不完的水稻,耪不完的地,伐不完的树。大窑村这块儿山多多啊,唯一的那条路就是他们一点一点夯出来的,他们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这片土地。
更别说这不只有干不完的农活,更有利用手中一点小权力就欺负人的,拿着那本书,随便打着什么旗号,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批斗谁批斗谁,越穷的地方越野蛮。
姚爸可不算什么,他在哪儿都没啥话语权,一个屁闷不出来,沾着干儿子的名声当个村长。
不过看在李向东的份上,不管县长所长什么长的都没人敢难为姚国兴。
那些最早几批,最动乱时候下来的,有些能吃苦的知青咬咬牙忍了,有些家里有能耐的调走了。
更多的是充满了绝望,看不到一点出路的,所以就草草地成家了,和同伴在一起的还好,最起码有点共同语言,最惨的是那些为了点小恩小惠就随随便便和村里人成家的。
但她们也想搭上这趟车,也想试一试,即使早就忘了上一次拿起笔是什么时候,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各种阻碍,其中最大的就是此生的悲剧孩子。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各种是是非非纠缠着,很乱,人心更乱。
姚盈盈没有搭理任何人,依旧挺着腰板挎着筐走回家去。
姚盈盈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了,她肯定是相信宋秋槐能考上的,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信儿。
不过她觉得就算没考上也没什么,以后还有机会嘛,再说了,就算不读大学,宋秋槐干什么也都不会差的。
但是她不想别人用可怜的目光看宋秋槐,她觉得宋秋槐那么骄傲的人,会不开心。
但是讨厌的宋秋槐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自己暗戳戳安慰过他好几次,他总是轻描淡写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着急一样!
姚盈盈跨过门槛,只有姚妈一个人。
“我爸还没回来呀?”
“你还不知道他,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屁事,不上工,天天在县里头蹲着。”
姚妈一边说着,一边往灶户里塞进一把柴火。
姚盈盈噢了一声就去洗手帮忙了。
而此时的姚爸没在县里邮局蹲着,而是在山坳坳看一位老朋友。
“彭老师,我来看您了。”
姚国兴先往坟前倒了半壶酒,又慢慢坐下来,他腰不好。
“哎,我也老了,这酒是盈盈丫头酿的,她酿得好呀,她最心灵手巧,要知道我又偷拿一瓶,指不定跟我生气呢,那小丫头片子。”
说着,姚国兴自己也喝了一口,脸上的褶子舒展开了。
这后头是彭擎的衣冠冢,彭擎是三十多年前来大窑村的,那会儿姚国兴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彭擎是打仗腿瘸了战退的,家里人都因为打仗死光了,路过大窑村想讨口水喝,不知怎么就留下来了。
那会大窑村还没有学校,也几乎没什么识字的,要上学得走个大梁去隔壁屯子,村里人也没觉得上学有多重要,活着、吃饱饭就够了。
彭擎就瘸着个腿拉木头、搬石头,一点一点盖起来了村口那个小学,现在那也还是小学,不过又抹了水泥,下雨就不漏水了,那会是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
他别的不干,就天天到处溜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