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拍在桌上,“若不是有人告发,我至今还被这贱婢蒙在鼓里!”

牧碧虚展开那张卖身契,“赵大人,霍姑娘毕竟是我的旧识,如今在别院里与我相处了好一段时间,还请赵大人高抬贵手,将这份卖身契让渡于我。”

赵景闻言侧目,听牧碧虚这意思,霍凝在逃离雷州之后,辗转流离奔到凤京城,还时来运转地搭上了牧碧虚这条快船,成为了他的侍妾。

所以牧碧虚不仅不肯放人,还要向他讨要卖身契,希望能够拯救那贱婢于水火之中。

“赵某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粗人,非要棒打鸳鸯,割了牧御史的心头肉,不过是咽不下心中的这口气,”赵景冷笑了几声,“她背离旧主,偷逃出府,须得给我一个说法,同我当面致歉。”

牧碧虚让栾谷跑这一趟知会叶棘,他先应承了,“改日我定当亲自带霍姑娘上门赔礼。”

栾谷很快去而复返,“公子,没有找着野鱼姑娘的人,她只留了一封信给公子,想来刚走不久。”

赵景得知此事,用不知幸灾乐祸,还是同病相怜地的眼神望着牧碧虚,这容颜秀美的小白脸比他那黑胖壮的小儿子多几分姿色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被抛弃?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贱婢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会走向背离旧主的路子。”

他见牧碧虚失魂落魄地捏着那封信,也不再久留,站起身来,“牧御史,告辞。”

牧碧虚这么多年来在大梵音寺中焚香礼佛,自以为见过世间百态,再没有什么能让他的心泛起波澜。

原来之所以他曾经能够保持古井无澜,不过因为把自己当做坐在龛位中高高在上的神佛,用怜悯而俯视众生的眼神去看他人的悲欢,自然觉得心如明镜无所畏惧。

当这封信真的被栾谷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时,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怯懦之感,甚至不敢撕去那份信笺上的火漆。

好像只要不揭开那层薄薄的纸,看不到叶棘对他说出的告别之语,她就仿佛能够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一样。

他知道自己拖的时间越久,她离开他的路程就会越远。

栾谷站在牧碧虚的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第一次看见小公子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虽然他只是迟疑了短短的一瞬,却仿佛已经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必是怨家,故来相对。

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猫鱼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愿与郎君相离之后,重束髻冠,鲜衣怒马,巧逞飒爽英姿,选聘高门贵女。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努力加餐勿念妾。

锦水汤汤,妾野鱼,与君怀意长诀!」

叶棘向来言行粗野,但也是很识得几个字的,诀别书竟没有照篇全抄。

她以《放妻书》为模板,稍微加以人称和修辞的改动,就算是给了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