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桦几乎是在明示牧碧虚了,“名花倾国两相欢,美人也须得有伯乐识珠。”
牧碧虚会意:“牧某不重女色,也不如屠三郎这般怜香惜玉,明珠蒙尘可谓憾事。”
牧碧虚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随和佛系,没有半点拿腔作势,对于窈花这位美貌的婢女也无太多的留恋。言下之意,要顺水推舟地成全他们二人。
屠桦心中欢喜不已,面上隐隐有自得之色,“哎呀……屠某真是却之不恭……”
牧碧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臂弯从屠桦的桎梏中抽了出来。他粗略扫了一眼这位衣饰华美的兄台,始终觉得屠桦身上透露着某种令他不安的诡异。
咦,他仿佛记得……屠桦以前头发稀疏,浑欲不胜簪。哪怕求尽太医国手,寻遍天下名方,却始终见效甚微。
间或有医者建议屠桦忍心节欲,保全精血内藏,兴许还能留得三分茸茸浅草。然而美人当前,如鲜肉诱猛兽,他又如何忍得?
年少秃头的屠桦每每出行,必以幞裹头。就算如此,旁人从鬓角发际的衰微,也仍然能一窥那稀疏的寂寂荒野之貌。
但奇怪的是,今日屠三郎容光焕发,银冠束青丝,显然不如往日那般沧桑颓丧。
心怀疑惑的牧碧虚夸赞道:“屠三郎比往日又玉树临风,姿容潇洒了许多。”
“不瞒牧十二郎,”屠桦闻言欣悦,以一种羡慕到将近嫉妒的眼神望着牧碧虚那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屠某一直艳羡你顶上乌云密布,一头秀发足可以编三头义髻。便是妇人高耸入云的累累螺髻,想必也是足够胜任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使不是秃子,但慈悲为怀的牧碧虚能够理解屠桦作为一个发虚之人的痛苦,便说些中规中矩的话来安慰他,“无论多少,都是天赐恩德罢了。”
屠桦小心翼翼地正了正自己戴在头上的发冠,低声道:“如今像十二郎这般漆黑如缎的义髻可不好找,屠某足足花了十两黄金方才换得今朝一夕倜傥。”
牧碧虚的目光随着屠桦说的话,缓缓上移到他的头上,心中的疑惑更加深浓了。屠桦所佩戴的义髻……为何与他的发质几乎如出一辙?
竟好像是从他的头上所裁下来的一般无二。
“不知屠兄这副义髻是从哪里入手的?”
牧碧虚愿意把自己府中的美婢赠送于他,屠桦自然投桃报李,也愿意把自己的销金渠道分享与牧碧虚。
“七天之前,古荷绿工坊知会我新到了一批人发。我去验货之后,当场就拍板了下来,交付了定金,昼夜期盼,今日方才戴上这顶手工编织的义髻。”
牧碧虚沉吟:“七天之前?”
仿佛正是他心爱的小野鱼裁去他十余寸头发之后的第二天……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难掩兴奋之色的窈花,“我同你交代几句。”
窈花走到一旁,低着头听自己这位旧主提醒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翩翩少年郎,唇若涂朱面如傅粉,发似乌云覆顶。”
屠桦至多二分颜色,不过是普通男子的姿容。繁复精美的衣饰义髻增三分,一掷千金的气质增三分,就有了八九分的美少年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