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宫中没见过这样的眼,那些沉默温顺的宫人,在看见他的时候,眼中的不是惧怕,便是卑微。

他在宫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眼。

众生庸碌,自车驾上匆匆一瞥,瞧见的也都是些为了名利而奔走的茫然。

只有她。

大概只有没经过风雨的燕雀,才会有这样的眼眸,才会如此活泼,如此叫人想要······将她摧折。

男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微妙。

周盈若后颈上的肌肤忽得颤栗一下,天生的敏感让她觉得眼前男子身上气息忽然变得危险起来。

“张玄微,你······”

脱口而出的询问在瞧见男子眼中的幽深时自动断绝,周盈若咬牙,随手指了指家中半空的水井。

“在我家中白住了这么久,你也得做点工来抵偿。去把水缸挑满。省的你天天还有力气,来指点我做事。”

张玄微垂下眼皮,轻笑。

“若是我不做呢。”

“不做,那你今晚就疼着吧。”

周盈若咬住腮肉,身子崩得紧紧的。

反正手里攥着他的命脉,她不怕他。

张玄微注视周盈若许久,眼神不住在她脸颊上打转,最后轻笑一声,结束了两人间无声的对峙。

半空的水缸终于还是被填满了。

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张玄微极为坦然,且极为厚脸皮的。凑到周盈若跟前要周盈若牵住他的手,替他祛除厄咒的效用。

似乎白日里开口嘲讽,说她蠢的人不是他一般。

周盈若收起书房中杂乱堆作一团的书,在男子黑黢黢的眼眸下败下阵来。

她认命似得攥住他的手,十分用力,似乎这般就能发泄她胸中的气闷。

难怪兄长从前总说,若是遇到了不把脸皮的当回事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避开,不与他们有来往。

“轻一些。”

张玄微掌心宽大,上头生着一层薄薄的茧子。一瞧也是练过武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握痛了。

她偏偏手下越法用力得攥住他的手,冷声道:“我们之间没那么深的交情,你还是唤我盈若姑娘。”

张玄微不动声色,抿唇道:“那看来盈若姑娘你跟那赵家哥哥的交情便深厚的很,白日里他唤你盈若,你可是连神色都没变一下。”

书房的屋门半敞着,有几缕风从外头窜进来,吹动屋中蜡烛。烛火摇曳,男子的身影一瞬间飘摇起来。晃悠得叫人觉得心慌。

“他跟我交情如何,也不关你的事。”

话音未曾落下。腰肢忽然被人握着,整个人落进另一人怀中。

男子身形宽大,女子身形自然要纤弱一些。

周盈若整个人被他包裹着,体温顺着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不可避免的有了几分异样之感。

热气在脸上蒸腾,痒意自腰肢传开。

男子冷沉如潭水的目光徐徐压过来。

周盈若慌了一下,避开他眼神。

“你松开!”

“白日里不是说好了,我将水缸里的水填满,你夜里便帮我······”

男子声音低沉,微哑的嗓音含混不清,似乎是刻意模糊了周盈若的本意。

周盈若也是跟着秦玉娘扒过妓寮墙头,看过风月本子的人,哪怕没吃过猪肉,可也是见过猪跑的。

登时便觉得连张玄微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带着一股灼人的温度。

她是被他的眼神烫着一样,急急便要将他的手甩开。

可是张玄微反而攥的更近,手指甚至开始在她肌肤上摩挲。

掌心出了汗。与他挨着的地方烧灼起来,自脊背到四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