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苦哈哈地赔了个笑脸,未来的真龙天子在他的道观里借宿,他哪敢介意啊。
不光不介意,还主动上前帮他推起了轮椅,问道:“将军说途径此地,那你们本来要去哪里?”
“黔州。”
“那么远?去黔州干什么?”
“上任。”
景行震惊了一下,脱口而出:“瘫子也能当官?”
祁雁:“…………”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景行赶紧连呸三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将军。”
“没关系,你说的也是事实。”祁雁表情十分平静,并没和他计较,只在苗霜注意到这边之前重新接管了轮椅,自己转着轮子往前走去。
景行尴尬地挠了挠脸。
他问的是什么屁话,人家未来都能当皇帝,区区当官算什么。
不过这瘸腿的真龙……还真新鲜哈。
苗霜早已经在偏殿等着吃饭了,但今天的菜色不如昨天,他看起来兴致缺缺,菜对他的吸引力应该没祁雁大。
祝公公不在,想必是单独开小灶去了,反正祁雁他们也不乐意看见他,互不干扰还舒心些。
苗霜吃饭挑三拣四,不爱吃的喂蛇喂虫喂祁雁,总之不留在自己碗里。
借着吃饭的时间,祁雁又和景行闲谈起来:“我昨日就想问道长,一直没找到机会,这道观看起来规模不小,当年应该也香火鼎盛,为何会荒废至此?”
聊到这个,景行不禁叹了口气:“将军说的没错,道观刚建成时,确实红火,几十年间香火不断,但先帝酷爱礼佛,晚年更是沉迷于此,民间也受他影响,佛道大盛,我们这些道观就渐渐没落了。”
“新帝即位后虽然不礼佛了,却又开始大造杀孽,京中一乱,天下自然大乱,陛下忙着翦除异己,又怎会顾天下百姓的死活?这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人祸未停,又遇天灾,朝廷的赈灾款经过层层剥削,官员们个个中饱私囊,终于落到百姓手中时,甚至不够全家人吃一顿饱饭。”
“此处距京都不过三百里,”景行站起身来,遥遥指向晏安城的方向,“百姓们已是哀鸿遍野,没有冬衣御寒,没有粮食果腹,活着都成了问题,又怎会有多余的钱财来道观上香?”
祁雁眉头紧锁:“形势竟已严峻至此?”
“自从师父仙去,这道观就已名存实亡了,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到现在只剩我自己,我日日向祖师爷叩首祈求,求他们佑我大雍子民,祖师爷不回应我,那我便自己走出去看,这些年来我游历四方,可不论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景象。”
“我随便给那些达官贵人画些符,做做法,就能混到些银钱,好几天吃喝不愁,可我看到路边乞讨的百姓,又总是忍不住把刚赚到手的钱给出去,这钱左手进,右手出,到头来,我既没能救活什么人,也没能修缮这道观,我日日在忙,却忙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将军,你且继续南下,继续去看吧,看看我说的是否属实,看看这大雍的江山究竟被蠹虫蛀成了什么样子。”
景行掷地有声地说完这番话便不再言语,这些话无论对谁说,他只怕都要面临被砍头的下场,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卦象没错,如果面前这位真是未来的真龙天子,那他就算是死,也一定要说。
他一个人的生死无足轻重,但如果能让这位未来的皇帝听进去一字半句,能为天下百姓争得一线生机,就算是去九泉之下见师父,师父也一定会为他高兴吧。
苗霜打量着年轻的道士,若有所思。
这道士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然他完全没必要对祁雁说这些话,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不说,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的祁雁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