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该死的青锋派。
既然他们要庇佑苍生,那他便毁了苍生,既已成魔,不如就杀他个痛痛快快!
……
可为什么,到头来,他已站在那众生之巅,被拥立为万魔之首,依然没将刀尖对准青锋派,没和天下苍生决一死战?
他竟忘了。
青锋派顾名思义,派内弟子多修剑术,可他不同。
他修的是医。
医者仁心,到了最后,他竟也下不去手残害那些无辜之人。
盘踞在万魔峰一千七百年,将各路魔众汇聚于此,却给他们定下规矩,不准他们杀人夺宝,不准他们离开万魔峰半步,不扩张地盘,只要不是那些正道修士犯贱打进来,他们就不能杀他们。
魔众不满,他镇压,修习多年的医术终于也派上用场,他知道怎样救人,亦知道怎样杀人,天露池孕生的恶花毒草为他所用,瘴气、血池……他杀起那些反叛的魔来也是毫不手软。
时间久了,便再没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可他深知魔众只是表面对他恭敬,实则等着他落难,时刻准备反咬他一口。
当了一千多年魔尊,身边依然无一人可信。
好窝囊的魔尊,好没用的魔尊。
空有一颗祸世之心,到头来,却不过是和祁雁殊途同归。
视野朦胧,他仿佛还在雾气弥漫的天露池里,冰冷的池水浸透了全身,数不清的恶念在耳边叫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起初他还在等鸣川师兄,可等着等着,就将他忘了,魔念蚕食他的神志,他心里除了恨已经剩不下其他,他忘了他们在青锋派一起修道的种种,忘了那个鸣川师兄,脑海里只剩下已继任掌门的泊雁仙尊。
他总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日复一日地在万魔峰上徘徊,日复一日地看着青锋派所在的方向,那万仞之山高悬天际,犹如一把插在大地上的宝剑。
他终有一日会死在那把剑下,那是正道修士的剑,是青锋派的剑,是祁雁的剑。
时间久了,他再难以控制自己,被魔念侵蚀的他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魔气一次又一次失控,泊雁仙尊一次又一次从遥远的天边赶来,将他镇压。
只有在和祁雁交手时,他能赶到一丝久违的畅快,普天之下已没人能接得住他一招,他捏死那些正道修士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无趣……无趣!只有祁雁能与他酣战。
于是他记住了,那是他的对手,是放眼整个修真界他唯一的仇敌,那清冷孤傲的剑修,皎洁如天山之雪,浩荡如林间之风。
他们时常交手,彼此胜率都只有五成,他赢了,从不会杀祁雁,因为他知道如果杀了他,世上就再没有能和他一战的对手,他要留着他为自己取乐。
可他不明白,祁雁为什么也不杀他。
那人打赢了他,只是负过手中剑,沉默地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不开口说一个字。
而后,转身离去。
他们争斗了多久,苗霜自己也不记得了,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更久。
被魔念蚕食的记忆支离破碎,能拼凑起十之一二已纯属侥幸。
他只记得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战。
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为他和祁雁的战斗,而是他和整个修真界的战斗,所有化神境以上的修仙者合力清剿魔修老巢,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道修士们浩浩荡荡,唯有泊雁仙尊姗姗来迟。
他记得他们分出胜负时祁雁脸上的表情。
极度惊愕,以至于瞳孔收缩。
一如现在这般。
“……苗霜?”
祁雁送赵戎他们离开后就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