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的秦一隅,握住了清醒的南乙的手。
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的琴十指相扣的?
就在他冒出这荒诞念头的刹那,始终盯着“琴颈”的秦一隅扭过头,那双有些涣散的黑眼珠望住了他。
他在看他,却又看不见他,一切像一场潮湿的梦。
南乙皱了眉,却忽然发现他嘴唇在微微地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发不出声音。
偏偏他有一个聋掉的父亲,又将读唇语视作消遣的爱好,所以很轻易地读懂了秦一隅的梦呓。
他在说:“抓住你了。”
好怪。南乙下意识挣开。
他想抓住谁?
手腕已然被攥得泛红,掌根和指缝还留有余温。
秦一隅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就像被人下了催眠术。南乙平复了呼吸,试图让他回自己的床上好好睡觉,但很难下手,拽他他不走,扛起来更是费力,于是干脆把人放倒,摁进自己的被子里。
反正是第一晚,都是新的。
这时候他‘最讨厌和别人共用东西’的怪癖突然就失灵了,不仅让秦一隅用了,还替他盖好了被子,关掉了台灯,自己来到秦一隅躺过的那张墨蓝色的床上,说服自己早点睡,明天还要写歌排练。
可一合上眼,他几乎被柑橘味的海淹没。
头很晕,脑子不受控制地塞满了记忆的片段,飞快运转,唯一庆幸的是大部分都是好的回忆。
其中最清晰的是去云南的路上。过山隧道把世界分割成许多截忽明忽暗的格子,亮起时他看到漫山的绿,想象某一处可能藏着秦一隅的身影,暗下去他看见自己的面孔,一张被仇恨抹去表情的脸,瞳孔里映着隧道里向后飞驰的惨白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