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屁股电视,盖着一张蕾丝的防尘布,旁边放着一束塑料的粉色百合花作为装饰,角落是一台以白色为主基调的立式空调。
是她小时候的家。
裴希怎么会忘记这个地方,她至今都还时不时地会在梦中回到这里,而她的梦和眼前的场景很像,木制家具崭新又陈旧,窗外阳光大好,屋内空无一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填写那张问卷,她的旧家的样子也会被事无巨细地建模出来,让她迅速地陷入到了现实与虚拟的混乱当中。
会不会其实到现在为止,她的人生才是一个梦。
她只是睡了一个午觉,现在醒来了,妈妈就在厨房做饭,只要喊一声妈妈,就能听到她柔声细语地回应她:“小猪醒啦,你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我刚叫你都叫不醒,真是小猪哎。”
但不是。
裴希目光游移的过程中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她虽然必须承认这个场景做得足以以假乱真,但还是和她记忆中有所出入。
比如这个插塑料花的花瓶,裴希就记得,之前她带同学来家里玩,已经不小心把它打碎了,后来这一束塑料花也被一并拾掇,换成了她的大白熊娃娃。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还挺让人啼笑皆非的,裴希本来都已经不记得了,直到看见了这只花瓶才想起来。
那天她带同学回家玩,妈妈在厨房准备饮料和零食的功夫,两个小孩就开始作死,把电视旁边的花瓶给打碎了。
她同学毕竟是客人,在别人家闯了祸,当时就慌了神,支支吾吾地问她怎么办。
要换作现在的裴希,估计跟着一起慌了,可那时候的她,真的条理特别清晰,看见花瓶碎了,反而镇定地叉起腰:“没关系啊,我爸我妈说了,做错了事情没关系,只要好好承认,好好道歉,取得原谅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犯了错,却好像比干了好事更理直气壮。
可这就是那个时候的裴希,因为有足够的爱作为滋养,无论走到哪里,都充满了自信与底气,即便做错了事,也从来不畏缩退怯,而是可以非常敞亮地向别人说出那句:
“对不起!”
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最终都能够找到一个解决办法的。
就像是花瓶这件事,她爸回来之后,妈妈拉着她和爸爸三个人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就花瓶被打碎这件事情进行了讨论,最终在裴希的同意下,把她喜欢的小熊玩偶放过来,代替死去的花瓶,接任装饰品这一项工作,作为事件最终的处理结果。
那年她六岁。
现在眼看二十年过去,裴希都已经快要二十六岁了,她想起这么一个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小插曲时,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她小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成熟,还要舒展。
犯了错也不畏惧,不逃避,承担责任,弥补过失。
而不像现在这样,明明还一直欠着郁庭知一个道歉,居然就已经开始生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想法。
明明哪里都是问题啊,不是吗。
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至今都没有跟郁庭知说过她的想法,她的打算,因为她害怕被拒绝,害怕听到郁庭知冷漠的答案,所以就只是单方面决定要和他示好,却从来没想过郁庭知是不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