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希的印象里,潘彭与一直是一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人,他好像没什么脾气,有的时候被人耍了,也只是哈哈一笑,说算了,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
“裴希,你到底有没有心啊,郁庭知他就差把心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是裴希第一次听到他那样声嘶力竭地质问。
“你想去留学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跟他沟通,你就非要默不作声一个人走,怎么,你是怕郁庭知成了你的绊脚石还是程咬金!”
那个时候裴希才知道,郁庭知就是为了填补长子不在身边的空虚而出生的,也就是说,他的诞生,就并不是作为郁庭知,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承受父爱与母爱的载体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他的名字庭知,原本裴希以为那两个字取自谢庭兰玉,知书达理,充满了高知父母对他美好的祝愿,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也变了味道。
庭知,停止。
他生来就是不被允许前行的。
父母的爱是比贫穷,稚嫩,胆怯都要更柔软舒适,却又固若金汤的枷锁。
甚至与她不同的是,她无论何时都可以铿锵有力地,大声地说出自己的过往。
可郁庭知不同,那对父母的爱实在是太过体面了,体面到捂住他嘴的东西,都不是和她一样的麻木与怯懦,而是两双充满爱意的手。
但那天,无论裴希怎么追问,潘彭与都没有跟她说郁庭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只是在电话那头仓促地留下了一句话:
“现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来祸祸他了行吗,算我求你了。”
之后裴希也尝试着联系过肖怡宁,问郁庭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肖怡宁本来就和郁庭知不处于一个生活圈,什么也没听说。
最后裴希一个人在英国又熬了一个多月,那是她最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段时间,整个人精神脆弱得好像随时都能崩溃,后来在一个深夜泪流满面地惊醒,裴希终于忍不住哭着给潘彭与打了个电话,央求着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郁庭知面前,潘彭与才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正在篮球场,抓拍的是他起跳双手扣篮的那一瞬间,衣摆放肆地飞扬而起,右手手腕上箍着一条黑红色的运动腕带,小臂上青筋极为清晰地盘扎在他的肌肉与骨骼之间,扑面而来的,属于少年的力量感。
他的五官和身材都很好认,哪怕只是看到一个侧脸,也能认出那就是郁庭知。
自此,裴希才终于得以睡上一个好觉。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裴希的走神不过须臾之间的一瞬,情绪的翻滚却仿佛一下凿开了时空的裂缝,灌进了属于七年前的苦热。
裴希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当时和潘彭与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时候那么有定力。
过去的那七年时间就好像只是城镇里下了一夜的大雪,无论雪再厚,也只能模糊掉城镇的样子,一旦开始连日的艳阳高照,无论再如何想维持原样,也无法阻止其消亡。
他们都喝酒了,不是吗。
所以就一次。
一次就可以了。
她只贪心这一次。
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两个人在暗处的影子几乎已经要融为一体,裴希的手也被一并圈禁在郁庭知的怀里,她只是想想都觉得心跳得飞快,小心翼翼地抬眸想要观察郁庭知的反应,却准确无误地四目相对。
大概酒精总是这样的角色,并不直接使人冲动,却被动地承受着那个罪魁祸首的恶名。
回过神来的时候,裴希已经探过头去,在郁庭知的嘴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她全程都屏着呼吸,就好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