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前阵子在京中结识了一个人,自称姓谢,乃是个商人,祖上有些薄产,出手慷慨大方,天天带着世子在京城里四处游乐。
“什么谢哥哥,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么?”话虽如此,世子脸上却掩不住笑意,“今日谢兄邀我一起吃酒,他今日心情似乎有些烦闷,这才陪他喝得晚了点。”
“难怪浑身味儿,原来是去喝花酒了。”徐璎珞掩掩鼻子。
“胡说八道。”少年脸红了红,“谁、谁喝花酒来着,你莫含血喷人。谢兄不日就要成婚,怎是那种胡天胡地之人。”
唉,说道成婚,怎么这一个两个,都在为这件事情愁呢。
徐璎珞轻哼了一声:“谁说要成婚就不能喝花酒来着了,你们男人,不都是如此么?哼,全都没一个好东西。”
李鸿听她一句话骂尽了所有人,人再迟钝也发觉了不对劲儿。他走到徐璎珞身边坐下来,胳膊撞了她一下:“你又和表舅吵架了?”
徐璎珞对着火光,别着眼静默不语。李鸿叹了一声:“唉,你又这是何苦呢?”
愣是李鸿都能看出来,这父女二人分明心系彼此,却奇怪地总是话不投机,动不动就拌嘴。
少年问:“所以你究竟,跟表舅吵了什么?”
听徐璎珞说完之后,李鸿便瞪大了眼:“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居然敢说得出口?”
徐璎珞脸色挣扎了一下,心烦地站起来踱到窗边:“我说错什么了,他就是偏心!他急着把想我许配出去,难道不是怕我万一真嫁给了太子,他的儿子就不能嫁了么?”
李鸿慌忙地追过去,“嘘”了好几声,然后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徐璎珞,喃喃道:“你还说表舅不疼你,这句话要是搁在我父王那儿,我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徐璎珞瞪了他一眼,扭过去不理他。
李鸿挠了挠脸,轻叹道:“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可你确实不该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气表舅。”
伤人一千,损己八百,到头来,两个人都不好受。这种浅显易明的道理,徐璎珞不可能不知,可就像徐长风所言,她并非不明白父亲的难处,但是,她的心中也难免对他有怨。这个心结一日不解,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模样。
见徐璎珞不答腔,李鸿向来不知道怎么哄别人,踌躇了一会儿,便走过去小声问:“表姐,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当太子侧妃?”
徐璎珞闻言,转了过来。世子眨了眨眼,冷不防地就被掐住了脸:“哎疼疼疼……”徐璎珞一放,世子两眼湿润地揉着脸,退了好几步说:“你怎么乱掐人啊!”
徐璎珞却仰着脸一笑:“傻鸿鸿,要不姐姐我委屈些,嫁给你这个傻蛋好了。”
李鸿大惊失色:“不要啊!”
“――你!你给我站住!”
这一厢少年无猜,另一头,沈敬亭向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问到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老爷和小姐吵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院子的丫头都听见了。
“小姐之后还说了什么?”凉亭里,男子放下杯子。
那丫鬟低头道:“后来小姐没再说什么话了,侯爷气得摔了门出去,小姐一个夜里,都没睡好。”
想道徐长风一整夜辗转反侧,沈敬亭不禁一叹:“也算是父女连心。”又吩咐道,“这些话都不许传出去,我不想再从其他的人嘴里听见。”
“是。”
沈敬亭站起来,走到栏边。他望着这繁花盛开的园子,心中却想起了当年。他丝毫不怀疑,徐璎珞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无恶意。一个孩子自幼被迫和生娘分离,父亲哪怕是再好,也无暇顾全她。人各有命,比起许多人,徐璎珞的命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她未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