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章待到六爷又睡了,这才起身,想去看看莫文,一转身发现德叔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了门口。
这回德叔没再抽烟。
他捏著烟杆,一脸冷静,我听彪子说,你昨儿半夜抓了个大夫就摸黑跑回来了。
恩,我担心老六。
怎麽不让蛮子来就好。
不放心,想亲眼看看。
德叔便没再多问什麽,捻了撮烟丝点上,面朝院里开始吐烟,我知道你想去看莫莫,他不在寨子里。
洪章脑袋顿时轰一声炸了。
不在寨里?
他说要带苏北下山回家看看。
您准他去的?
德叔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点点头。
洪章开口想说话,蓦地又意识到这是六爷的房间,怕惊扰到他,二话不说就出屋,将门关上。
隔著一人远德叔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就像浑身插满了炮竹,一点就著。
为什麽没人告诉我这事?
你火急火燎扛著个大夫就去了老六的房里,谁能来得及告诉你?
我不是在信里交代过不准任何人下山吗?!
你放心,我派了怀木几个跟著他,路上不会出什麽问题。
我想问的不是路上会不会出问题!
德叔狠狠吸了口烟。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麽,我也知道你看出来了。
但是我不会改主意。
洪章觉著有点儿头疼,伸手一揉,钻心的疼。
德叔,我知道你是为弟兄们好,但是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了再跟我商量吗?
不能。
德叔的回答斩钉截铁。
跟你商量的结果只会有一个,所以我才先斩後奏,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偷偷溜回来看老六,我以为你会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到时候再告诉你。
洪章僵著脸半晌没吭声。
错不在莫莫。
德叔往烟杆里塞著烟草,最近烟瘾莫名地大,抽得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了,错当然不在他。
错在你。
如果不是你当初好玩,将他扣下来,也没这麽多屁事,虽然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会有这麽一天,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能一错再错。
他必须走。
只要他在一天,那个什麽狗屁刺史就会想方设法将他弄回去,这麽明枪暗箭的,寨里那麽多弟兄难道也要跟著遭罪麽?
洪章无言,沈默地盯著院里。
他还觉得疼,而且呼吸有些困难,就跟随时都能断气了。
这麽多年过去,他以为自个儿再不会有这麽难受的时候。
德叔的声调一直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句句敲在洪章心头吃劲得紧。
他不是喜欢逃避问题的人。
洪章特焦躁地挠了挠头发,攥起衣角抹了把脸,似乎人也跟著清醒了点。
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寨子里发生了一些事,都让弟兄们吃了不少苦头,我也知道,老六今天会这麽躺在床上都是因为我,您说的对,一开始就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好玩,莫莫也不会留在这,方无尽那孙子也不会为了莫莫三番两次找人对付我们。
可是那又怎麽样呢?
德叔斜眼看他,摇了摇头,你居然问我那又怎麽样,疯了你快。
我很清醒,现在就算把莫莫放了也无济於事,他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就不可能因为方无尽一句算了放过我,他们俩本来就是各有目的,一个为莫莫,一个为了什麽德叔我想你比我还清楚。
德叔盯著洪章,突然一声冷笑,所以呢?你把事情解决了之後呢?你到底想没想过方无尽一日不死心寨里就一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