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钱给商家时,我的手一直在抖。这手失了血色,苍白得不像活人。

我庆幸想着,差点、就那么差一点。

我又要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卑贱恳求竹君接受我的爱了。

习惯使然,可我又想这习惯不好,得改。

我固执得很,如若不是没了心,哪怕竭尽一生,也不愿更正自己所犯下的错。

...

路上还遇见了一对新婚夫妻,新妇梳着成婚后的妇人发髻,面带娇羞,依偎在丈夫胸膛上。

小娘子将袋中香甜漂亮的糕点喂给丈夫,又从怀中摸出一方绣帕,叫对方低头,替他擦去唇边沾有的糕点碎屑。

男人眼带笑意,抓住那截柔白皓腕,俯身在小娘子耳边说了什么。刹时一抹红霞浮现,女人含羞带躁嗔了丈夫一眼,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卿卿、卿卿,你这糕点怎的不吃了?”见对方走得更快,男人自知做得不对、捅了娄子,又赶紧快走几步,堵住对方去路。

“好娘子、乖卿卿,别气了,都是为夫的错。娘子该罚、该打。”

他拉着对方的手,象征性往自己脸上扇打。唇角的笑,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女人抿唇想要缩回手,他又促狭一笑,在白皙柔嫩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他张口闭口唤着卿卿娘子,遭到他人打趣,也是不肯改口。

二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即使素不相识的人,也不吝献上一份祝福。

他们祝福这对新人,喜结连理,今后恩爱两不疑。

而我和竹君,只是这一幕的匆匆过客,什么也没有得到。

...

街上小贩热闹叫嚷,我就站在竹君身侧,不必再抱着剑,深闺怨夫般跟在他们身后。也不必死皮赖脸往几人中间硬挤,挨沉瑟眼刀,听花弦冷嘲。

他们说话难听得很,字字戳我肺腑,惹我不快。唯独龙凌不屑那般失了格调的争宠行为,任我们吵吵闹闹,面上不动如山。

他噙着笑,站在最靠近竹君的位置上,见证一场好戏紧锣密鼓地开场。

没人觉得我配得上竹君。

可如果在台上多翻几个跟斗,多出一点丑,就能获得竹君青睐,那实在是再美妙不过。

是戏子、是丑角又如何?

我不会对他人的嘲笑难过,我只在乎竹君,在意台下这名真正的看客。

“好了好了,你们可不许再这样说了!不要老是欺负小凤凰。”在竹君失笑的调和声里,我终于得到了更靠近他一点的位置,“阿九来这儿,别再闷闷不乐了。”

这样想来,之前勉勉强强也还算是顺利罢。

...

如果还活着,应是能听到胸内几欲跳出的怦怦声,尝到口舌发干的难言涩意。

毕竟能亲昵拥着竹君,将唇贴在他耳侧絮絮说着情话,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幸福事。

喜欢,所以想把一切都送给他。

但我又想人要知足,不能太贪心。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现在这样也好,竹君还愿陪我一程。若我还不知足,或许就连这点殊荣,都会被他尽数收回。

竹君需要听话懂事的情人,我之前做得不好,所以他不要我。

我该明白的。

竹君抬眼看我,这双翠绿的眼里,终于只存有我一人的影。绿意荡漾间,他开口问我:“小凤凰,好吃么?”

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腻歪语气。

看呐,只有乖乖听话的人,才能得到竹君的宠爱。

因此我囫囵将干果咽入,立刻回他道:“竹君,很好吃。”

怕一句不够,我又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