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心怀贪念,痴心妄想.......抱歉,仙君先回缥缈峰罢,此处灵力不够浓郁,对仙君伤势无用......今天......就当一切都没发生发生过,等过几天江旻调整好,再来为仙君庆贺。”

他们耽搁许久,窗外印出灿烂晚霞,从紫到红的渐变,夹杂诸多颜色。若是平时的江旻,必定噙着温柔笑意,用指尾勾住他的袖口,要他抬头欣赏景色。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青年模样可怜到令人心疼,难得翻出丑陋化脓的陈年伤疤,即使绝望崩溃,也只掩面小声抽噎,努力不打扰他人。

冰蓝灵剑感知江旻此刻的内心情绪,在凌奕手中震颤嗡鸣,想要挣脱主人束缚,去往前方不远处。

虎口被剑震到发麻,凌奕垂眸捏紧剑柄。江旻是他的道侣,他们在三生石上结契刻字,经历过销魂蚀骨的洞房花烛,他知江旻爱他,见过对方眼底骤然亮起的光,亲过对方柔软娇嫩的唇,他已经尽他所能在扮演应有的身份角色,以道侣之礼相待他的妻。

可他也切实回报不了同等的爱,他应愧疚自责,白白蹉跎江旻的青葱年华,对方终究不是太阳,这股光芒总有微弱如萤火,被风熄灭吹散的一天。

可他连愧疚这种情绪也无法感知,内心是一潭死水,他更像是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凌奕还记得以前的他,是如何弯起唇角笑得意张扬,或是同师兄们吵吵闹闹,在二师兄偷溜下山后,跑去向大师兄举报。

他也曾面对镜子想回到从前,可他怎么也勾不起相同弧度的唇角,遗失了爱,越是重视忘却越快。刚修炼无情道的少年,恐惧遗忘一切情感,在洞府石壁刻下带泪的记忆,赤裸胳膊用匕首刻下疼痛的记忆,一遍遍重复呢喃着不要忘记。

第二天醒来面对斑驳石壁,结痂手臂,昨日之事不过是段再普通不过的回忆。大道轮回无常,死生皆有定数,自会聚散离合,贪嗔痴怨,不过人之妄念。

在修为日益精进的闭关修炼中,从此再也找不回爱,这就是无情道,他选择修炼的无情道。

...

凌奕沉默看着江旻指缝间流出的泪,看他伤心脆弱,故意拉远他们界限,明明他以前总是笑着叫他凌奕,尾调像化不开的蜜糖,而非同常人弟子,敬畏地以仙君之名称呼他。

他惹他的妻伤心了,凌奕松开佩剑,看着佩剑离弦而出,去往江旻身边。

“二师兄曾叫我不要修行无情道,他率性洒脱,最厌恶师傅修行的无情道。无情道只需一名弟子修行,当初原本历练结束回宗门时,应是大师兄修无情道,我与二师兄修有情道。”凌奕开口道,“历练出错,凶兽暴动,他们为护我自爆丹田。师父这一脉,最后只余我一名关门弟子。”

“师傅本不想传授我无情道法,他觉得我修有情道会更有裨益,是我跪了十日,坚持要师傅将无情道法传授于我。这是我的抉择,我并不悔。”

凌奕没有说他转道修炼的困难,天生多情种的他,抽离情丝的痛,是以往无情仙君修炼时的百倍,而他突破境界时所遇雷劫,更是其他修士的千万倍。

“无情道法我已修至大成,江旻,你是我的妻,可我不会像师傅,亦或是历任无情仙君那般杀妻证道无情并非杀生,我的无情道,并不需他人牺牲。”

在洞府咬牙修炼的少年,额角流下滚滚汗珠,面部青筋抽动,他却在还有情时思索无情的含义,逆天之举令他浑身抽搐,从口中吐出鲜血,识海几近炸毁。

何为有情?!

是怜悯众生,感人悲欢,推己及人的圣人心肠?

那又何为无情?!

是万物刍狗,无喜无悲,未来却娶妻杀妻,入世又出世,以证大道?

既以无情,为何又要用无辜之人性命染红通往大道的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