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不真切,即使是他亲自将死去的李立抱入棺椁,合上棺盖,作为他留在世间的丈夫替亡妻守灵他的爱人,终于在寒冷冬夜摆脱一身病痛,在他为他准备的棺椁中安然长眠,一直就这样闭眼睡下去。
但楚凌总有种错觉,或许只要再等一下,李立就会睁开眼,起身同他调笑。
清冷月光歪斜地射进窗棱,却被遍地杂物阻挡,不知下一步反射向何处。楚凌脑子钝钝的疼,他模模糊糊想着,这一切着实是一个再坏不过的恶作剧。
他向来舍不得责罚他,所以李立才难得如此孩子气要来捉弄他,和自己开这么一个天大的玩笑,联合周围所有人骗他。
死啊死的,怎么能当游戏的赌注。楚凌张嘴喘了口气,冰冷的气直穿肺腑,凝结了温热血液。
他真的、对这个玩笑要生气了,但只要李立醒来同他说话,他就原谅他。
楚凌跪在地上等得太久,一日、两日……
微薄的可笑希冀,终究无法成真。他茫然无措看向前方,看向朦朦胧胧中伫立的褐色棺椁,还有从堂上悬梁垂下的缟素丝帛,干涩的眼,似是想要在虚空中盯出一个洞来。
李立,他的李立,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呢?
眼尾清晰可见的红痕,像是迤逦的拖尾星辰,从天际这端滑至那端,却找不到能够坠落的最终归宿。
楚凌已有两日未曾进食,本就窄窄的腰,更是被白色腰带勾勒出凹陷弧度。白色细穗垂至一侧,随旁人推开门带来的风微微晃动。
都说白色显胖,可在楚凌身上却并非如此,真要较真说来,也有在他跪坐时,白色布料将那腰臀衬得更加显眼。如若这臀肉一同往常结实的紧,为何在中央多了层叠褶皱,又为何隐约显现出一道被臀肉包夹才能形成的狭缝?
原就打眼的细腰窄臀,在寡夫头衔下,更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诱人丰腴。
江清哀声求道:“师兄,你别这样,求你稍微吃些。你也尽量……吃些吧。”
江清见楚凌不应,将今日饭菜端到桌旁。而后拿着还带有热气的碗碟,一手摆动洁白瓷勺,舀起肉粥,主动送至楚凌唇边。
楚凌年长他几岁,将他从阁中救出时,就已是门派中成熟稳重的师兄。江清从未见过师兄孩子气的那面,多的也是从门派长老口中听闻,如今看到这么乖巧脆弱的楚凌,心中不免也多了几分疼惜。
同时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缠上他的心,恼恨师兄不知轻重,为了这个死透的贱人,连身体都顾不得。
楚凌感知不到腹中饥饿,也不想吞咽咀嚼,好像随着李立逝世,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一同被封在眼前冰冷的棺椁中。他没有理会师弟的好意,合上唇纹丝不动,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亦是又干又涩,像一面破锣。
“师弟,劳烦你放在桌上……我现在还吃不下。”
“师兄,嫂嫂已经去了。我知道你与他鹣鲽情深,可他若在地下知晓你不好好照料自己……又怎能安息……”
“吃些吧,师兄吃些”
楚凌出神多久,江清便固执举着瓷勺有多久,一勺粥变得冰凉,便从碗底重新挖了一勺。碗内有内力加热,肉粥始保持着最宜入口的恰当温度。
他知楚凌难受,但见师兄难过至此,怕楚凌存了不苟活的心思,便日日在他身边照顾着。
但越是这般兄友弟恭的照顾,江清越是难受。面对如此冥顽不灵的师兄,开始或许还有些过家家的心情,但现在,天知道他只想用强硬法子让师兄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