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司事。”

一声呼喊响起，楚流景自内院书房中朝燕回走来。

燕回回过首，如往常般唤了她一声：“楚姑娘。”

略一顿，又道：“或者，我该称你云锦姑娘？”

楚流景笑了笑，“若燕司事喜欢，如以往一般唤我也是一样，流景一名本就只是一份祝愿，扮了这么多年楚流景，大约我与真正的楚流景也并无分别了。”

燕回神色松缓些许，亦笑了一笑。

“听闻你才醒不久，我本以为你还要在药王谷再调养一阵，不想竟这般快便回了南柳。”

楚流景有些无奈，“昏睡了三个月，总觉得余下半辈子的觉都睡足了。先前本答应过卿娘与她一同回云梦泽过元夕，不成想这一觉竟快睡到了立夏，因此便不想再在药王谷虚度年岁，只是卿娘仍有些着紧我的身子，所以路上难免耽搁了不少时间。”

燕回眸光和缓，眉眼间流露出了几许欣悦之意。

“你与秦神医能走到今日却是不易。”

楚流景垂眸浅笑，将拿来的玉色长剑举起，双手握过交托给了眼前人，面上神色便郑重一分。

“这是青云君的剑，张左使托我转交予你。”

停顿少顷，燕回接过了不识君，指尖轻轻抚摸过冰冷的剑首，眼前便似又见到了那一袭白衣。

楚流景低声道：“茶陵村之事后，张左使仍未放弃寻找青云君下落，我亦派了子夜楼之人多加留意，毕竟未见尸身，总还是有一丝可能，我们若有何消息会尽快告知于你。”

轻缓的话音温声说着，尽己所能安慰着身前人心情。

可她们心中都清楚，在当时那般境况下，楚不辞身中剧毒，又以一己之力拦下数十追兵，断不可能再侥幸生还。

燕回眼睫低敛，手中握着不识君，便仿佛又回到了孤立无援的那处山谷。

身着白衣的人如千军万马般挡在众人身前，回眸再望了她最后一眼，泛白的唇轻动了动，便落下了一句话。

这句话无人听见，可她却看得清楚明晰。

因为她亦曾与她说过一样的话。

“阿回，不必回头。”

或许这便是她当初未能回头而应得的报应。

“叽叽”

春风又起，檐下的飞燕仍在雕琢着新泥，取回亡人遗物的身影于落花间离去，庭树不知人去尽，盛放的海棠花依稀仍是旧年光景。

离了楚家，燕回打马出了城，踢踏的马蹄踩碎一地春光，沿野花丛生的大道一路到了城外青山。

清净宁谧的山脚，一处尼姑庵坐落其间，庵中隐约传来诵经声，一棵已近百年的银杏树探出墙外，遒劲的枝头长了满树新叶。

燕回将马栓在庵外，拾级而上走入了慧心庵大门。

这些年她忙于公务许久未再回慧心庵，当年养育她的静悟师太早在六年前便已圆寂，如今的住持算是她名义上的师姐，每月的俸禄她几乎都托人送回了庵中，用以修缮庵内房屋与减轻众人负担。

燕回方踏入大门，几名恰巧从正殿走出的少女便双眼一亮，一迭声地叫喊着围了上来。

“燕姐姐！”

“燕回姐姐！”

这些都是庵中收养的孤女，她每每回庵时总会为她们带些吃食与杂书，因此庵中上下对她归来都很是欢喜。

望着围在跟前的一众身影，她将方才街市上买来的糖食果子分了下去，随即瞧了一眼大殿的方向，便问：“了凡师姐在何处？”

一名性情活泼的少女手中抓着糖霜蜂儿，听她这般问，连忙含着嘴里的糖瓣抢着道：“我知道！住持在寮房，和新来的漂亮姐姐谈天。”

身旁几人不甘示弱，亦争先恐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