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如霜雪,手中青剑迟迟隐而不动,一双眼闭目未睁,身周威势却有如重溟九天,待一剑落下,掠过的剑气竟叫漫天飞雪都凝滞着停了一瞬。
楚流景听着如此剑风声,在女子收剑正待离去时,高声叫住了她。
“裴前辈,晚辈有一事求教。”
发觉脚步停下,她躬身拱手道:“听闻前辈曾以布遮眼,居于深山中数载,只为求练一剑。还不知前辈目不可视,又受他人蒙蔽时,该如何出剑?”
流风轻拂,回答的话语声淡而明晰。
“洞若观火,凭一叶自可知秋。”
楚流景若有所思,停了片刻,又问:“力所不及之时又该如何?”
“大成若缺,大直若屈,藏巧于拙,用晦而明。”
怔愣片晌,楚流景恍然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
……
又过了两日,这场堪称漫长的风雪终于停息。
楚流景穿戴好衣装,与秦知白一同拜别了裴清祀,在灵兽的带领下离开了这几日暂居的小屋,翻越过脚下山峰,终于于残阳将落之时来到了另一处冰原。
一名身穿裘皮短袄,手中握着一支木琼花的女子便等在那里。
似知晓她们会来,女子笑着转过了身。
“你们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楚流景听着陌生的话音,抬手朝她行了一礼。
“我与姑娘应当素不相识,不知姑娘是?”
“我叫迦莲。”
女子轻声笑答,清弱的容颜映了斑驳余晖,恍若天地间最后一抹烟景。
“许多年前,也有人为我取名流景。”
?[172]圣人
片刻沉寂,楚流景缓慢回过神,一双眉微微蹙了起来,遮于暖帽下的面容露出了惊诧神色。
“你是……楚流景?”
静立于残阳中的人未曾应答,只是微微笑着,如不周湖般澄净的眸光安然看着她,话语声平和。
“我更希望别人称我迦莲。”
如此回答,已是不言自明。
想起山脚洞穴外见到的石碑,想起裴清祀先前所说话语,楚流景眉心愈紧,心下一时竟不知是何思绪,凝着些许薄霜的眼睫轻点,方缓缓开口。
“你竟在此居住了一十八年?”
北风轻轻吹拂着,将女子手中花叶吹得略微摇晃。
名为迦莲的女子站在这处与她同名的雪峰间,望着远处霞光,任凭流云被风推挤着略过她身侧,染了雾气的眉眼仍是温静。
“或许不足一十八年整,又或许早已不止十八年……那时我还太小,尚无法记下所有事情,只是自我有记忆起,这山中的木琼花当已开过十七回。”
木琼花生于高山,一年长成,一生只开一次,花落便将全株凋作尘泥。
楚流景缄默片晌,低声问:“是沈谷主将你送来此处的?”
迦莲不曾回答,只再望了一眼天边将尽的余晖,转过了身。
“你们随我来。”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楚流景顿了一瞬,尚未能将眼下心绪全然理清,拉于腕间的手却向下交握着全然扣入了她指间。
秦知白轻轻牵着她,抬起了手抚过她眼睫,拭去了凝结的霜雪,指尖再挽起垂落的发,将略有些松散的氅衣掩好,清净的眸光拢着身前人眉眼,温缓的话语声便如细雪般落下。
“我们走罢。”
少顷,楚流景笑起来。
“好。”
相伴的二人跟在身后随迦莲徐徐走向了远处冰雪。
夕阳渐斜,昏黄的余晖为整座雪峰镀上了一层金边,众人踩过积雪,于一片望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