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话语声落下,坐于四轮椅上的身影转身徐徐离开了清池边。
夕阳渐斜,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山林吞没,天地一片幽静。
?[117]同床
楚流景抱着秦知白回到房内,将她放上床榻,方发觉身前衣襟已被一片凉意浸湿,眼前人肌肤上仍残留着零星水色,氤氲的水汽自内里透出,令未曾来得及换下的素白外裳也晕开了一片润泽暗色,苍白的面容隐约透了些许潮红。
“卿娘……卿娘?”
她皱紧眉,伸手抚上秦知白额前,手下便触到了明晰的发烫温度。
阖着眸的人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望向她,垂于身侧的手缓慢握上了她的腕,指骨间尽是不同寻常的滚烫热意。
“别怕……阿景……”
轻微的话语声呢喃般落下。
“我很快便会醒来……你陪着我便好。”
话音尚未散得干净,握在腕间的手却渐渐失了力,随陷入昏迷的人再度垂落下去。
楚流景抓住了向下坠落的那只手,将之紧紧握在掌中,怔然的目光低垂,便见到血色漫过的腕脉间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细小伤口。
想起紫炁曾说过的话,她抬手看向自己腕间,果不其然在同样的位置发现了一处伤痕。
“换血……”
以卿娘的医术,若是寻常毒物,当可用药王金针替她将体内毒血逼出,除非紫炁将毒下在了她心脉间,卿娘探不出脉象究竟,方会铤而走险行此换血之法。
而此毒有催情之效,卿娘既将毒血换入了自己体内,为了除毒时不被毒性所扰,大约便想到了以水浴压制体内情毒。
望着眼前人羸惫病白的面容,楚流景闭了闭眼。
这般竭力只为让她衰颓将尽的性命苟延残喘地多活一时……当真值得吗?
再压抑下起伏的气息,她侧身于榻旁缓缓坐下,握在秦知白腕间的手略微松开,伸手揽过她身后,便小心地将她扶入了怀中。
倚于怀前的身躯清瘦而柔软,还带着微微的烫,她解开身前人腰间系带,二指牵着一侧衣襟将之拉开,沁了水色的外裳便自秦知白身后缓缓散落,露出了内里单薄的中衣。
本就素净的中衣被水浸透,仿佛半透明的薄纱,隐约透出了其下雪玉般的肌肤。
直至将最后一件衣物也褪去,楚流景方要去寻新的衣裳为秦知白换上,而垂落的目光一扫,却忽而停在了身前人左肩。
肌骨分明的左肩前有一处伤疤,疤痕似已相隔经年,淡得几不可见,于皓白的肌肤上却仍显得格外惹眼。
楚流景慢慢伸了手,轻抚过眼前人肩上的伤痕,微凉的指腹落在有些发烫的肌肤上,便令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
这处伤……是何时留下的?
先前在云梦泽时,卿娘虽也伤过左肩,可有药王谷的伤药在,那处伤很快便痊愈得再看不出任何痕迹。
而眼前这处伤却似是她有意留下,痛楚的创口早已随漫长岁月而重新长出了血肉,余下的痕迹却仍模糊彰示着未能遗忘的过往,仿佛一种提醒。
闷热的风于窗外拂入,令思绪飘忽的人渐渐醒过了神。
楚流景拿了新衣为秦知白换上,将她轻轻放回床榻,打湿了巾帕替她擦拭过发热的身躯后,便躺过她近旁,将未醒的人全然拥入了自己怀中。
冷香漫过呼吸,灼烫的温度透过单薄里衣清晰地传递至每一寸肌肤。
身前人微垂着头,容颜安静地依在她怀中,清冷的眉目未再遮掩地显出了几分虚弱的倦意,再不似平日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万事万物都可交托于她而不必挂心。
窗外已然一片昏黑,淡白的月色隐约透过窗扉洒落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