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睇她一眼,握着手中的花,前行的脚步仍是不疾不徐。
“我以往倒曾遇见过另一女郎,年岁不过六七,便说往后及笄了要与我结为连理,只是彼时她却连束花都未送与我,后来也好似已忘了此事,迟迟未来寻我。”
“六七岁便这般轻浮?”楚流景攒起了眉,似想到什么,又问,“那时卿娘年岁几何?”
秦知白神色淡淡,“比她长两岁。”
听她语气熟稔,又对此事记得颇为清楚,心胸本就不开阔的人此刻倒真有些吃味了。
垂于身侧的手覆了上去,交握着扣过了身旁人五指,楚流景指尖微微收起,便似一尾细羽,在秦知白手心轻轻勾了勾。
“卿娘似乎有些惋惜,莫非仍在等着那位女郎前来寻你?”
秦知白身姿一顿,蜷起手按住了她的动作。
“出门在外,莫要胡闹。”
放低的话语透出些许警示意味,好似霜雪将倾的前兆,而耳际漫开的一抹淡粉却显得太过明晰,叫惯来喜欢得寸进尺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了些。
楚流景任她按着自己,偏了头去贴近她耳侧,垂落的青丝交缠厮磨,便显出了另一种暧昧旖旎。
“不在外便可胡闹了么?”
秦知白抿了唇,抬眸看她,“楚流景。”
被唤的人温声应下,仍是那般依顺服从的模样,而面上却不见什么惧色。
“我喜欢卿娘唤我阿景。”
秦知白眸光微晃,轻斥一声。
“莫要得寸进尺。”
楚流景微微叹息,松开了扣着她的手。
“卿娘不喜欢,我自然不敢勉强卿娘,只是我总是未得到甜头便要被冠上得寸进尺的名头,难免有些委屈。”
秦知白不语,片刻后,方敛着睫转开了视线。
“今夜允你来我房中歇息。”
楚流景一怔,目光亮了起来。
“卿娘说的可是真的?”
秦知白瞧她一眼,语调略带嗔意。
“也免得总有人每日在我睡下后走进走出,实在扰人得紧。”
自昏迷醒后的第一夜她便发觉了,眼前人总会在她睡下后来探看她一阵,确认她伤势是否好转。偶尔夜里因疼痛惊醒,便能见到榻旁人握着她的手靠在枕侧浅眠,似顾忌着不想叫她发现,天明后却又没了踪影,只留下枕边淡淡的药苦气息。
这般秘而不宣的关怀,总归叫她于心不忍。
楚流景停顿片晌,哂然道:“原来卿娘已知晓了。”
随即又有些愧歉之意,“可是我吵着卿娘歇息了?”
“未曾。”秦知白握着手中的花,话语声稍稍放轻,“有些事虽不曾言明,可你总是比你所想更重要些。我曾说过,你我之间并非任何交易,你不必对我万般小心,我也不想见你因我伤及自己……无论如何,我总不会当真生你的气。”
一时安静。
低垂的眼睫微微掀动,楚流景笑着抬了眸。
“我知晓了。”
又行了一段路,两人已出了渔村,前边是处繁闹熙攘的集市,附近几村的人皆在此处卖些日常用物,此起彼伏的叫卖与还价声远远传来,听来很是热闹。
楚流景走在秦知白身侧,稍稍拢着她,不叫旁人碰到她伤处,视线掠过四周摊贩,便似随意般问道:“卿娘今日想去何处?”
秦知白神色端稳,“我先前曾托一位渔人帮我看管一物,如今已过了许多日,该去寻他拿回那物。”
楚流景眸光微闪,佯作不知情模样,“那人亦在云梦泽中?”
秦知白略一颔首,“离此处不远,过了集市再经过一处水田便可到他所在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