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我正想问你,最近是给小远开小灶了?”

季杭挑了下眉,奇怪的回过头去看人,“没给他加额外的任务,怎么,他状态不好?”

给安寄远的解析题和布置的文献是每周固定要交的,可是给乔硕的规定就没有那么严了,他一向是就自己的繁忙程度随心所欲的,这么一问,季杭倒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收到乔硕交上来的作业了,上次他要多管闲事干涉黄全英事件的时候,就明里暗里警告过他管好自己的事,一眨眼又是两个周,也不见人有什么动静。

季杭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见乔硕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事说事。”

“也不是状态不好。”乔硕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就之前啊,他一碰到什么问题总会来问我,用药剂量啊,检查报告啊,影像结果啊,但是最近吧”

乔硕看着季杭凝重的表情,逼着自己扯一个笑容,“可能是他越来越娴熟了,也是,都进科那么久了,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他还和其他谁走得近?”

“没有。”乔硕果断否认了。见季杭一脸沉思许久不说话,才将眼神往窗外飘了飘,犹豫着道,“老师,我想,要不我回来住一阵子…”

季杭锋利的眉宇倏然冷冽了起来,脸色如这沉沉的夜色般压下来,车厢内的空气就好像要凝结成冰。

乔硕的心跳“砰砰砰”加速,吱唔着补充,“这边房子好久没人住了,有些小的东西要修修补补,家里没人也不行啊,而且……”

季杭偏头看去,眼神冰冷锐利,气场毫无压制地散开,即将撑破车窗似的。

见他实在憋不出话来,仍旧这么不留退路地盯着人,“而且什么?”

乔硕垂着脑袋不出声了。

“而且你觉得小远回来了,我就没有精力管你了,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不是!”乔硕忽而转头看人,嘴角一抽,“老师明知道不是那样的。”

季杭冷冷回过头,英俊的脸庞仍旧铺着阴鸷,“我不知道。但我劝你,在我没给你套自怨自哀的帽子前,把你心里那点小心思都剔剔干净,不然就等着吃板子吧。”

很久都不曾有过的,这般严厉又冰冷的语气。乔硕将目光垂落在胸前,没说话,手掌紧紧贴着大腿面,鞋里的脚趾全都蜷缩在一起。

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季杭总还是能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动机,然后用一如既往的强势和霸道给予他最大的安全感。

乔硕明白自己的贪恋,贪恋着来自师长的一切温暖,那是他曾经灰暗人生里少有的光芒。哪怕战火未及也已嗅到缕缕硝烟,哪怕看似大大咧咧的他,也在意着自己与安寄远之间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小别扭,哪怕这段师生关系注定要欺瞒于向来最疼爱他的外婆。

乔硕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人生不是小说。小说往往有基本的逻辑,而人生有时候荒诞不经;小说中的故事片段场景都有完结的时候,可是生活中的大多数事情,是很难彻底画上句号的。你我所经历的过去,都会暗暗在心中埋下了种子,如若刚好碰上阳光和雨露,便会发芽生长,开花结果。果实或甜或酸,都是有据可循的,都与曾经的经历息息相关。

这个道理,安寄远很快也会明白的。

虽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今天你值班?”同期进来轮转的住院医陆谨欢刚刚下手术,走在手术室的长廊里往值班室打电话。

安寄远简单地嗯了一声。

陆谨欢那头好像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刚下台,能帮个忙吗?”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安寄远有几分惊讶。自从医闹事件之后,来自同级住院医的隐隐敌意和俯视,安寄远是能够感知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