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大小两年不联系问候的事而生气,这让向来雷厉风行的季主任像个热恋期的小伙子似的,在夜里托着脑袋盯着那条通话记录,开心了好半天。

综上所述的种种,季杭这几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除了偶尔要迫使自己板下脸来给某人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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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开的PICC置管?”季杭翻看着患者的病历,站在床尾的地方向着一众查房医生发问。

这是一个根本不带悬念的问题,大家不约而同得将视线转向床侧站着的安寄远,并且默契地认为这个问题的抛出并不是为了寻求一个清晰直接的答案,而是由语声,音调,微表情,咬字吐词,各方面表达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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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安寄远本能得畏怯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查房的时候被这么当众诘问了,这段时间的他做事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季杭啪地合上病历夹子,单手拎在身侧,“理由。”

被众人眼神死死钉在原地的安寄远一下咬住了嘴唇,喉结滚动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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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坐在一旁陪座椅上的患者家属清了清嗓子,“我老公这术后每天要输液的,每天扎一针多疼啊,反正我们有商业保险的,不用白不用,我就叫安大夫给插个这个管子,省事还不花钱。”

季杭的眼神在患者家属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安寄远,逆着光看不出一丝波纹,良久,才一字一顿,“安寄远,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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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家属,”不敢抬起的双眸在地板上乱晃着,余光里是周身被季杭骤然冷下来的气场吓得噤若寒蝉的其他查房医生,“家属意愿,很强烈,我就……”

季杭沉甸甸的目光像是能在人身上凿出洞来,窗外明明风和日丽,屋内却好似蓄满了风雪,平静的表面下是翻滚的尘埃如沙烁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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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好几十秒的安静,确定安寄远再也挤不出一个字来,才将视线收回来落到刚刚开口的患者家属身上,“如果怕每天扎针,可以选择外周静脉留置针,PICC是给长期,以月甚至年为计量单位的输液患者,需要反复使用强刺激性药物的所提供的选项。您先生,没有必要。”

女人在凳子上挪了挪pg,脸色塌了下来,“留置针不好的,我上次住院放留置针就每天都堵,冲的时候痛得要命,结果还是要每天拔掉重新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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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直视着家属的神情淡淡的,语气里带着职业所属的,被剥离在情感之外的客观和冷静,“各种静脉通路的适应症,如果您有兴趣,过会儿让安医生跟您解释。不过,这个PICC的医嘱我会撤销。”

他没有在意家属突然惊变的脸色,声音反而更淡了,“这里是医院,不是餐厅,我们是医生,不是服务员并不是您出钱,就有求必应的。医生有自己对病情的判断,站在医学专业的角度,作出对患者最佳的选择。PICC有他的方便之处,但可能引起的不必要的并发症,带来的可避免的意外风险,也会随之增加。这些,我的住院医可能没给您解释清楚,我向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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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刚开始听到季杭略带讥讽的“餐厅”比喻,还有些恼火,可是后边见人态度那么好的道歉,又听见他提起并发症和风险,态度也渐渐犹豫了起来,“那……每天扎针,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