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尖儿上。季杭这番训话,吓得他人都抖了起来,那撮头发也就跟着一抖、一抖的。
他低着头、咬着唇、不辩驳也不说委屈。
有一瞬间,季杭甚至想,如果周以宸也有像安寄远一样的大耳朵,那此刻定是耷拉到了地上,一副无助又无辜的受伤模样。
而下一瞬间,季杭便惊醒。
是昏暗冷白的路灯模糊了少年迥异的五官,只剩毛茸茸一圈泛起光晕的轮廓,无限逼近那在人工湖边瑟瑟发抖、满身泥泞的卑微身影,猝不及防地重新描摹出季杭心底始终压抑着的遗憾和失落。
“以宸。”季杭挪开视线,深吸气,嘶哑中透出无力,“你既然那么擅长抓软肋,你就该知道,我一定不会容许自己弟弟找一个成天只会为他找麻烦的学生。不管你是真喜欢我们神外,还是想要抱大腿走捷径,精进自己的业务能力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论周以宸是否真有如此歪歪绕绕的想法,抑或纯粹是季杭想多了,说出去的话总不会再收回。况且,季杭真生气起来,没有几个人能让他拥有克制脾性的残存理智。周以宸当然不包括在内。
可眼前这位小祖宗完全可以。
车上这一路都安稳极了,临近小区偶遇警察查酒驾,季杭气定神闲地对着探测器轻轻一吹,见警察点头示意后便扬长而去,完全没有无证驾驶的心虚感。
吃饱、喝爽、睡足后的安寄远,在季杭停车熄火的那刻开始,便报复性的闹腾起来。等季杭上楼取了外套又下来准备扛人,迎面便被满口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你怎么才来?你是把我忘了吗?!”安寄远看清来人后便将眼睛瞪得滚远,怒气冲冲吼道。
已知对方酒品极差,季杭只能耐心解释,“我去拿件衣服,你的外套落在饭店里了。”
安寄远不屑得拧过头,小声嘀咕,“尽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宁可隔三差五去给别的小学生做家教,也不愿给我讲一道题。我每天等你放学要等好久啊,门口保安都知道塞热牛奶给我暖手,可你就知道骂我赶我走。还是人家小学生可爱是吧,还会哥哥哥哥地叫……我看啊……”
季杭皱眉:我看你是喝酒喝穿越了。
安寄远迷惘的眼神投射在季杭脚下的花坛里,声音都在飘,“我看,时间一长,你啊,早晚都要忘记自己还有我这个可爱的弟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管安寄远是不是故意,反正这夜风豁然而至,安寄远的每个字都夹带深夜的凉意,钻进季杭心中那道不曾愈合的口子里,绞肉似的钻心戳肺。
季杭一点脾气都没了。流逝的时光无法倒退,可这祖宗精明的很,总能想方设法让季杭弥补回那段年少的缺失,即便以自己的屁股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安寄远跟狗皮膏药似的,服服帖帖黏在季杭宽厚的背脊上,下巴在左侧肩膀上搁一会儿,又跑去右边肩膀上找舒服的位置。略长的毛发在季杭后脖来回蹭,激得季杭忍无可忍给了他一巴掌。
身后的人疼得浑身紧绷,半天才缓过来,含糊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没关系,等我屁股好点了,我就去找你……”
他贼笑道,“去找点事情给你做。反正,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忘记我。”
简单粗暴地替安寄远洗漱后便将人塞进被窝,摆出标准复苏体位。季杭查了明天安寄远的排班,然后解锁他手机,一如往常,在五点十五至四十五的区间内设置了八个闹钟。
安淮睡觉沉,身侧的安泽却心里惦念着爸爸,听见客厅的动静便猫着腰跑出来,迎面撞上大伯一人。
大伯余威尚存,安泽只能小声表达诉求,“大伯,我想看看我爸爸。”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睡得像猪,时不时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