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一开一合地叭叭叭,简直心如死灰。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荡漾翻滚,果然
安寄远看了季杭一眼,冷声追问,“那他是只伤到耳朵吗?”
“啊”
蓦然间!
只听开胸手术术后不打止痛药都从不叫疼的季主任一声凄厉惨叫,夸张地皱起眉头捂住耳朵,嘶嘶从齿缝间吸气,一副疼痛难耐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安寄远立刻慌了神,赶忙凑近去看,被碘伏包裹的左耳已经不再如方才那般狰狞,可伤口边缘也还是微微肿起。安寄远急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痛啊?还是耳朵吗,已经止血了啊,耳膜不会也伤到了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季杭深呼吸两下,眉头渐渐松开,一本正经地回应,“没事,好像蛰到神经了,抽了一下。现在好了。”
从前的滚滚尘烟,如今的云雾迷蒙,往后的山高水长。徨徨长路、错落罅隙,哪家少年还不曾撒过个谎呢。
一看字数,诶?可以分两章发。
我已经预料到热评第一会是什么了,所以提前回答:别想,没可能,死心吧孩子们!
第二十一章(9)
季杭看安寄远扎在一边的治疗车旁,弯腰低头,替他将眼镜腿用酒精棉片擦了一遍又一遍,又仔仔细细用无菌纱布包裹住,胶带黏合。到底是刚跑完步,复苏的汗水哗哗地淌过鬓角,又生怕滴到眼镜上,只能扭头用袖管去抹。
季杭在心里发笑,那认真又专注的眼神,比自己盯他做操作的时候,更加谨慎细致,好像调动了所有神经,旁若无人到季杭可以确信,哪怕这一刻地震了海啸了,那孩子也定会高高举起手里的眼镜,自己吃灰呛水也要确保手里的镜腿维持无菌状态。
他突然想,是不是上次在手术室晕倒,安寄远也是这般紧张焦急的模样。
却很快,又给了否定答案,大概是没有的吧。
那会儿,小狮子头上的每一根毛都炸得尖锐冷硬。生气起来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禁区,擦汗都不让自己碰,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从事他们这个职业,需要在面对患者的时间里,抛开所有无用的感慨和情绪,以绝对理性去分析白底黑字的报告单。可是,那些被暂时搁置的情绪,总有一天会反噬神经。平常人们只在新闻上偶而听闻的意外、灾难、厄运和不测,作为医生的他们,日以继夜地在面对,并与之抗争。
他们总被暴露于最糟糕的情景,便总觉得,这些实际上是万里挑一的糟糕,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这是富有职业特性的幸存者偏差,也是安全感缺失而生出的认知焦虑。
“你去隔壁看看那个病人。”季杭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睫,闪出些许难以捕捉的异样,“那老伯不太知道状况,家属还没到的话,你盯着点。”
安寄远仍旧一肚子气,他刚刚受了惊吓,还没从后怕中缓过神来,当然哪里都不想去,于是果断回绝,“我不去。”
季杭没跟他计较那生硬的口气,兀自解释道,“摔下轮椅的时候,那根引流管被轮椅扶手牵了一下,我不确定是不是已经脱落了。替我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是脱落,一定要让肝胆外科的值班医生下来处理。”
“要叫也该是急诊的人叫啊,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啊?”安寄远气得鼓出腮帮子来,他抬手指了指季杭红彤彤的左耳,皱眉道,“你自己也是个病人,既往史还一大堆,隔壁要叫肝胆科还是肛肠科管你什么屁事啊!”
季杭从床旁站了起来。
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好声劝说,只淡淡看着眼前人。而被注视的安寄远可悲地发现,不论何时,只要当季杭以这种眼神看向他,他哪怕装得再桀骜不驯,狂蹦的心跳和发软的双腿是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