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指甲重重弹在安寄远的名牌相片上。
“怎么头发长了也不知道去剪?”季杭抬头,向眼前就快遮住眼的刘海看去,微微皱眉,“马上过年了,这几天去剪了。”
安寄远闷闷,“哦。知道了。”
“过去一周里,科室里好几个师兄师姐都因为要临时接你手里的患者而加班,大家嘴上不说,但其实,这事情的影响并不小。”季杭的语气说不上是训斥,更倾向尚有余地的商榷,“所以,这次春节假期的除夕、初一和初四,我都排了你值班。苏蕴那里若是不好交代,你替我道个歉。”
安寄远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的犹豫,不是苏蕴,也并不是针对这种变相补救的惩戒方式。而是,安寄远已经十四年没有同季杭坐下来吃过团圆饭了。
心里才悄悄燃气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溢出光亮,便被临头一盆冷水轰然浇灭。
安寄远抿着嘴,懂事地点头,“我知道了。”
季杭从桌上一叠文件的最底层,抽出几分用订书机装订过的文献,“芬戈莫德的药理,和停药后反跳综合症的处置,内容不多,这两天看完,我周末问你。”
果然。
哪怕是去了神内,犯过什么错、出了什么闪失,也一样逃不过季杭的耳目。
安寄远难得没有逆反,只红着脸乖乖收下。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太晚才意识到,被管教这件事所带给他的安全感。
不是那种揉揉脑袋一天三次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的甜言蜜语。
充满期待。
季杭并没有心情体会安寄远的内心,他轻扫过那紧抿的嘴唇,补充道,“电子版我发到你邮箱了。你尽管碎,反正科室里打印不收钱。”
那天中午,安寄远去食堂吃饭,对着饭卡上的余额呆愣了好一会,身后排队的人不住催赶,他才挪开位置,重新将卡插回名牌后边。
在那之后,嘴角就一直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又被他高冷的人设强行压下。
最后瘪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可眼角眉梢又挂着大红灯笼,惹得身边人都不住打量。
“想什么呢,”乔硕在桌底下碰了碰安寄远,看人用细长的筷子在汤碗里孜孜不倦地挑蛋花,调侃道,“你是被骂傻了?”
“嗯?没有。”安寄远反应过来,往嘴里送了一大块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