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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错了,就知道要受罚的,“是我转运时没有考量周全,应该长长记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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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硕顺手拉过安寄远的胳膊,压低声音,“那么着急担责任干什么?出血的位置邻近术区,患者本来就有高血压糖尿病史,一时半刻判定不清原因。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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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血!什么出血?!”安寄远蓦然打断,反手揪住乔硕的上衣,拳头攥得手骨发白,一双泛出红血丝的双眼,透出诧异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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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硕也愣了,“你……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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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到ICU时,昨晚在季杭指示下向他汇报情况的护士已经下夜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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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傻。昨天后来是谁转运的CT,又是谁有如此强权可以要求护士对管床医生撒谎,安寄远不用细想便能知道。不过是,当人命横在眼前,着实没有精力去深度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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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两张病危,CT上的出血量不算小,但由于存在肿瘤切除后的空洞,暂时缓解压力,局部压迫脑组织的情况下,也没有中线偏移,并不构成二次开颅的手术指征。床旁,毛阿姨仍旧上着呼吸机,雾气浮在水管粗细的氧气导管上。监护仪上的数值平稳波动,滴滴作响的心跳监测声,真切地刺进安寄远心脏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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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夫吗?”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好奇地瞥向安寄远胸口的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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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强迫稳住声线,“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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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附院上下,鲜少有人没听说过安寄远的名字,护士明显在看到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庞时略怔片刻,才道,“是这样,六床这患者儿子在门口,想见医生了解一下情况,昨天下病危的时候都是季主任和患者的老伴沟通,季主任好声好气说了半天老人家还是懵,还不愿意半夜叫儿子来。这不,现在人到了要见医生,打电话给你们周主任,一大早就上台了下不来,他说手术你是一助,昨天转运也是你负责的,叫你跟家属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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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医的很大一部分常规工作,确实是与患者和家属的沟通交流,从初入院时的病史采集、临床检查,到手术同意书的签署,和术后情况更新。只是,毛阿姨的病情,显然已经超出了“常规”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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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底气,让安寄远没有分毫犹豫,拿起手边的CT影像片,“好的,我一会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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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原本有封闭式的家属谈话室,旨在为保护患者隐私,也因为病情多危重,更安静的环境有利于情绪疏导,后来,因为出现家属对谈话医生动手的情况,处于保护医护的目的,才将谈话室做出半开放式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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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样,也还没能抑制情绪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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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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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重重一掌拍到桌上,如泣如诉,“我妈好好的走进来!怎么现在手术做完,毛病反而更加严重了呢?!你还敢说手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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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预料过会出现如今的状况,他耐心等待耳膜的剧烈震颤逐渐平息,手肘撑在桌沿,白大褂下刀削般锋利的肩胛骨微微隆起,深呼吸道,“手术很顺利,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术后出血,我现在也没法解答。可能是并发症,可能是独立的高血压性脑溢血,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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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微一停顿,安寄远抬起头,坦然望向暴怒的男人,“也可能,是在做检查的过程中,遇到的偶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