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了解得再少,乔硕也是跟了人六年多的小徒弟。

整个医院上下没多少个人知道季杭的身份乔硕也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季杭为什么不姓安,为什么和家里人好像不太来往的样子,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是那位打个喷嚏整个中医西医界都要抖一抖的医学界元老安笙的长子,乔硕凭着与生俱来的分寸感,从来没有去触及过。

直到这几天,安寄远渐渐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乔硕抑制不住地要去想。

“你还好?”

乔硕呆呆地盯着手机里这条短信看了很久,三个字,陌生号码,但是乔硕甚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再一看收到短信的时间,昨天下午六点,那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季杭的藤条下辗转。

乔硕顺手存了他的号,然后锁了屏把手机扔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宽大的口袋一沉,又是一滴汗从鬓角滑落,连一个手机的重量都好像千斤顶似的压在他不堪重负的身子上。

五月的天气本就有耐不住的燥热,季杭查房时步子又快,有些长得小个子的女生都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通常季杭和萧南齐并肩走,落后季杭一个身位的便是乔硕,可是今天这身后的一身伤哪里还跟得上季杭敏捷的步伐,只得默默落在大队伍最后。

纵使这样,走完一整个楼面,乔硕已经是大汗淋漓。

身后的伤狠命地叫嚣着,两手撑在办公桌边上,纤长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站不动又坐不下,每次挨完打的第二天,才是最难熬的。

呼,重重吐了口气,还好今天没手术。

职场不是学校,犯了错挨了揍而请假是根本不存在的,季杭在这种事上从来不纵容他,乔硕自己也没起过这种念头。

医院没有不透风的墙,乔硕值班期间擅自脱岗找不到人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乔硕在神外本就是个从不缺少争议的存在,虽然季杭这个副主任一向铁面无私,该有的机会任何住院医师都是同等的,但是乔硕是季杭嫡亲徒弟的事情,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

毕竟,这种师徒的模式,在现代化的教学医院里,在明哲保身以个人利益为上的医疗环境中,已经很少见了。

于是,看笑话的人自然是少不了。

临时会议,本来就是不需要强制出席的,毕竟科室的正常运转都靠着每个岗位上的各司其职,但这小小会议室竟是都坐满了人,会议桌后边贴墙还有好几个实习生。

只有乔硕,孤零零站在会议桌正前方,投影仪下面。

顾平生依旧坐在首席,季杭在他身边,扫了一眼人群,“会议不长,但也不希望这十分钟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们最好都交接过了。”

明明是来看热闹的,但是季杭一发话,一众住院医师还是心跳加快起来,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呼机,期待着千万不要响起来。

季杭向顾平生投去一个眼神,这件事,并不适合他来交代。

顾平生清了清嗓子,“大家可能略有耳闻,A组住院医师乔硕,前天在值班期间擅自脱岗。”

会议室万籁俱寂,到场的医生们却是比任何一次周一例会都要精神抖擞。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病患因为萧医生的及时抢救恢复得也不错,但是,影响还是很恶劣的。”

乔硕握着拳低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平生偏头用眼角瞟了季杭一眼,推了一下眼镜,“经过我们几个主任的商议,特此处分:扣除三个月奖金,扣除年中和年底绩效奖,推迟住院总任职至明年,全科通报批评。”

乔硕将那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季杭转头看他,目光平直,“你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