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生被安寄远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去拉那折起腰杆的身子,“要不这样,给你几天假?你在家休养休养调整一下?”
安寄远听闻抬眸,只是笑着摇头,笑得很真很温暖,像个受了伤却不自知的小动物,挂了一脸的彩仍旧不住摇摆着尾巴,“真的不用,谢谢顾主任。”
季杭从前总是觉得这孩子脸皮太薄,骂两句便畏首畏尾的,身边人说他见到自己尤其拘谨,可季杭却认为,临床医生哪一个不是在无数的打压和训诫中,磨砺出一副坚实的心态和一身纯熟的技艺的,平时在家也不见他对自己噤若寒蝉,甚至总想着他能跟乔硕学一学,皮实一些,抗骂一点。
可如今看着安寄远恭敬谦逊的姿态和沉稳从容的模样,忽然就有些怅然,胸口好像踩了一头大象似的闷闷不畅。眼前的这个孩子,还是不是那个冲自己吼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又在事后战战兢兢低头听训的弟弟,还记不记得那个打疼了委屈了便抢过自己手臂狠咬一口的小崽子了,他还会不会为了那寡淡无味的清汤面哭了一整碗的鼻涕眼泪也一定要坚持吃完?那个受了委屈便会扑在自己怀里哇哇大哭狠狠抱怨的安寄远,是不是就这样被自己弄丢了?
作为旁观者的顾平生,却和大多数人一样,丝毫不能理解季杭心中的郁结。他难以想象,这个向来冷静客观,对职场内的纷乱人事纠葛,从来都秉承着不掺合,不介入,更不轻易表明立场,对事不对人的风格的病区主任,怎么就乍然间对安寄远生出了那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