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葭回过头,看见开着车的钟漱石时,先笑起来。对仗似的称呼他。
钟漱石单手扶了方向盘,冲她招手,“上车。”
孟葭习惯性的,跑到后边开车门,侧身上去。
她坐稳了,抚平裙摆抬起头,正对上钟漱石转过来,眼中暮影重重。
他下巴点了点副驾,“坐前面来,我难得开次车,陪陪我。”
钟先生的眼神很温柔,衬上他东方式儒雅的面容,一句陪陪我,说的实在令人难以拒绝。
孟葭又推开门,重新换了一个位置,她系好安全带,说,“好啦。”
话音才落,钟漱石放了一束花在她膝头,“路上买的。”
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很突然。
他的品味很好,不是红红黄黄的俗品,而用了大朵雪山白玫瑰,饱满却不繁复,镶一圈金边百合竹,绿云一样的层层叠叠,小盼草水滴般垂落下来。
孟葭低头碰了碰花瓣,“怎么会?这不是临时能搭配好的。”
钟漱石嗐了一声,“这真是,你还挺难唬弄的。”
“当然了,我之前想买这种玫瑰,店员跟我说要预定。”
她嗅了嗅,白色花瓣的隐隐光泽里,泛着雪间松针的冷香调。
孟葭抬头看他,审犯人似的,“你做过几次这种事?”
大概是变了身份,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也松了,那些时刻提点着自己,需要不渝遵守的礼貌和规矩,崩溃了防线。
尤其,是在这样晚风亭亭的黄昏里,连投射进车内的光线,打在开着车的钟先生脸上,都柔和得不像话。
钟漱石装,“什么事?花是下午让秘书订的,这我承认。”
“少扯,不是这个事,”孟葭半真半假的,当面追溯起过往,“是捧着花接女学生,还亲自开车,跟人家约会这种事。”
否则怎么对流程这么熟悉。
连挑花的品味,把花束轻放在她怀里的动作,都像惯犯一样。
钟漱石没答,而是直接握住了她手心,叫她感受。
孟葭不解,“干什么呀?”
他说,“你摸摸,都出汗了我。比上台汇报工作还紧张。”
“谁信你的,又不是没见过你做报告,你根本面不改色。”
孟葭边着,边用力跟他较劲,要把手抽出来。
钟漱石一手握着她,眼看她白费一番力气没得逞,另一只手打方向盘。他笑问,“在哪见过?”
“视频里。你在上边讲着,我看主席台上的人,比你要更紧张。”
孟葭如实说。她是和刘小琳一起看的,因为经常关注时政新闻,大数据经常会自动推送。
那天,钟漱石一身深色西装,两手撑着演讲台,袖口露出一段白衬衫。他几乎脱稿,眼神刚好落在台下第三排,沉朗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如流水击石。
本来她听这种新闻,会下意识的在脑子里翻译,给自己出题,比如,市场结构该怎么表达,比较优势又翻译成什么?
但那一次,孟葭破天荒的,像被抽走所有的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连钟漱石说的中文,她都要反应上三秒。
眼里只有一个英气挺拔的钟先生。怪他模样太好。
钟漱石抬起她的手,递到唇边吻了下,“盯着我看得够仔细的。”
孟葭急忙否认,“才不,我看的是主席台上,那群正经人。”
“拐着弯儿骂谁不正经呢?”
钟漱石垂眸瞥她。末了,故意罚她似的,握着她的手稍一用力,疼得孟葭吱哇叫。
孟葭不吃这眼前亏,“好吧好吧,你正经,你全天下第一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