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一共两?个小时,将柳回笙最近发表的这篇论文讲得很透彻。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若非辅导员再三提醒,提问的人能把柳回笙围到?后半夜。
那?时差不多六点,报告厅朝西,学生们陆续离开之后,浓郁的夕阳从那?扇木门倾泻而?入,铺了满地金黄,整个报告厅被照得暖洋洋的。
柳回笙失神两?秒,脑海里是最后出门的那?个男学生。坐着轮椅,需要同学帮忙抬过门槛。
恍惚想?起赵与,如今的她?,也是去哪都坐着轮椅。遇到?这些门槛的时候是怎么过去的呢?那?么要强的性格,应该不会求助过路的行人。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带一个支撑架,然后靠着过人的臂力一手撑在架子上,另一手把轮椅和下半身提过门槛。
须臾间,想?要见面的心情无比强烈。
想?此时此刻,想?近在眼前。
但,偏偏是明?天。且还只有一天。见完之后,她?回警局工作,赵与去美国治腿,一年一度鹊桥相会。
其实,但凡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放弃,分别的痛苦都能解决。她?辞去警局的工作,或者,赵与放弃刑警的梦想?。偏偏,她?们在各自领域都是那?样?的耀眼。
爱情是加了糖浆的中药,糖分没有中和药,药也没有掩盖糖。想?要品味十?足的甜,必要经过十?足的苦。
知?足吧,柳回笙。
起码能见上一面。
明?天去机场接她?,可以嗅她?身上的体香,可以一起去那?家最爱的那?家小炒店,可以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然后,收拾行李,送她?去机场,踏上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离开的时候,她?说“我爱你”,你千万不能哭。
拔下电脑上的U盘,握着鼠标找到?报告厅电脑的菜单,点出来,在一长串的最下方找到?关机按钮。
嗒,嗒,嗒......
门口?传来脚步声?,硬皮鞋底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俄罗斯踢踏舞的清脆的声?音。
大概是哪个忘东西的学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冷静的声?音压了下去
这个脚步沉稳有力,徐缓中透着一股劲韧的力量感。一步一顿,轻重有致,与所有纷扰喧嚣的声?音不同的,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她?心弦上的脚步声?。
猛然抬头。
浩瀚的夕阳中逆光立着一个人影。
她?高挑、挺拔、洒脱,被暗金色的夕阳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而?黑影之中,那?双洞穿时空的眼睛从年少看到?今朝。
柳回笙看呆了眼睛,漂亮的眼瞳发颤,唇瓣一抖,发出生恐梦境的轻唤:
“赵与?”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身后霞光缄默,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走出黑影的雾霾,眉眼深情,如诗如画。
她?就这么站着,笔挺地、完好无损地立在面前,是遨游江湖骤然归来的剑客,更是阔别半年终于回归的爱人。
外套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捻着一枚形状完好的银杏叶。
她?说:
“马萨诸塞州的银杏黄了,我摘了一片送你。”
^^^^^^^^^^^^^^^^^^^^^
赵与回来了,能蹦能跳,甚至抱着柳回笙从报告厅走到?停车场。柳回笙给了她?一巴掌,不轻不重,她?反而?像是得了奖赏,抱着人做了十?个深蹲。
折腾半天,柳回笙才终于相信她?的腿已经好了,趴在她?肩上,颤抖着啜泣起来。
“混蛋......赵与,你这个混蛋!”
听她?啜泣,赵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连忙抱着她?,小心翼翼抚摸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