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亭知道文国公虽性情温和,但曾任刑部侍郎,坐在那样的位置上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有仇家也是在所难免。

文国公夫妻伉俪情深,府中没有妾室,国公夫人虽先后?生有四?胎,但二子夭折三女因病早夭,只有赵繁赵易长到?如今这个年纪。兄弟俩受尽宠爱,是夫妻俩的心肝宝贝,折了一个都是剜心之?痛,而兄弟之?间,赵易显然?是更好下手、得手的那一个。

元方在旁边坐了,说?:“有问?题?”

“说?得通,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裴溪亭叠好供状,若有所思,“既然?廖元这个东宫前主簿也牵涉其中,那元和太子的其他旧党会不会也掺和进来?他们若是要为?旧主报仇,那极有可能找上当时奉命三司会审的人,比如文国公。而当初白衣刺客刺杀皇后?和殿下,可能就不只是为?了搞事情,还是为?了泄恨。”

“有这个可能。”元方说?,“那你觉得当初元和太子是真的谋逆犯上,还是如传言那般被?太子设计陷害?”

“我不知道元和太子是否真的谋逆,但我认为?,太子殿下没有设计陷害。”裴溪亭说?。

元方摇了摇头,说?:“皇室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也有许多条道路,陷害兄弟毒害君父,这招胜算虽大,却着实阴狠。”裴溪亭说?,“听?闻殿下从前和元和太子兄友弟恭,不至于如此,何况我觉得他不是贪恋权势、至少不是会为?了储君之?位弑兄害父的人。”

元方好奇,“你的依据是什么?”

“感觉。”裴溪亭说?,“就像当初我感觉你不会伤害我一样。”

元方无言以对,闷头吃了个灌浆包。

裴溪亭笑了笑,低头刨了个口饭,就着清淡脆爽的蔬菜吃完了午饭。

太子正在廊上擦拭古琴,裴溪亭轻步走?过去,清了清嗓子,俯身抚上琴弦,把昨夜习的指法演示了一遍,然?后?收回手,看着太子。

太子也看着他,见那双瑞凤眼亮晶晶的地盯着自?己,安静了一瞬才说?:“还要我夸你两句?”

裴溪亭说?:“夸奖会使人进步。”

“夸奖会使人自?满。”太子说?,“画,画得如何了?”

“别着急,我打算在采莲节那天画。”裴溪亭眼珠子一转,“您打算何时回京?”

太子说?:“与你何干?”

“当然?有干。”裴溪亭说?,“您要是还没什么打算,我诚邀您与我在采莲节之?后?一道回京,路上也热闹。”

太子抚摸着琴上的烟波翠烟,说?:“采莲节每年都有,没什么新鲜的。”

“哪怕是一朵花,笑时怒时都能品出不同的姿态,您知道您为?何笔下无情吗?”裴溪亭语气严肃,“因为?您封心锁爱了。”

太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书画就像执笔者的照心镜,画师若无情,笔墨便?也无情。”裴溪亭叉着腰,绕着太子走?了一圈,一派老气横秋的“老师”语气,“我随意举个例子,就说?说?‘情’吧。‘情’分真心或假意,真心待一个人是无需刻意为?之?的,会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若是假意待一个人,哪怕你时刻记着他的喜好、时刻警告自?己并且表现得待他很?好,可再细密也难掩浮夸矫饰,只要眼清目明?,仍能在细节处见真章。这书画的意境就好比这个情字,心中是什么,展现出来的就是什么,做不得假。”

他在太子面前停下,对上太子平静的目光,语气变得随意了些,说?:“您不是天生无情,而是自?缚于心魔。”

太子问?:“我的心魔是什么?”

“这个答案,您自?己清楚就行了。”裴溪亭说?,“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