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脚步一顿,问:“我的底色是什么?”

“殿下不仅是冰肌玉骨,”裴溪亭说,“还是金身铁骨,刀锋能入,不能摧。”

太子心神一颤,转过身,裴溪亭“呼”地吹灭池边的一盏荷花吊灯,这方天地半明半暗,雨打在房顶上,凶猛地肆虐着。

裴溪亭抬头看向他,眼中却是绵绵的细雨,像只趁夜从水雾后出现的妖。

但也许裴溪亭自己都没发觉,他此时的目光甚至有茫然。

常年携带的琉璃念珠从腕上滑下,太子按住,重重地摩挲着,仿佛在抑制着什么。

裴溪亭看见了太子眼中浓郁的沉色,却不明所以,茫然地问:“殿下,下池子吗?”

太子敛目,沉默一瞬才说:“嗯。”

细雨

身体沉入热水, 裴溪亭舒服地呼了口气,湿黏黏的不适也尽数消散。

别庄的人没想到殿下会带人来,还要同?下汤泉, 没来得及提前设好屏风,太子?方才也没有?吩咐,于是没人敢进来, 眼?下两人就这么排排坐在水里,中间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裴溪亭此前和几个常玩的朋友泡温泉时只觉得他们?吵闹, 此时却在安静舒缓的氛围中觉察出几分异样,也不知是不是他对太子?殿下有?所遐想的缘故?

安静地泡了小会儿, 裴溪亭转身凑近岸边的长几,一阵挑拣, 最后拿起一瓶贴着“陵苕”字样的药草膏子?,转头?问:“殿下,您洗头?吗?”

太子?闭目养神,说:“待会儿去廊下洗。”

裴溪亭说“好的”, 随后把草药膏子?抹到头?上?, 这玩意儿不起泡, 但味道清新, 用料天然又能去油除垢,据说还有?乌发和增发的功效, 虽然这头?头?发没有?这个需求。

两人独处可是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裴溪亭于是在偏头?洗头?的时候看向太子?,目光从对方的肱三头?肌和三角肌往上?, 滑过修长的脖颈、性感?的喉结, 最后落在那张被水雾洇了层浅淡胭脂的俊美侧脸和那颗愈发艳丽的小痣上?,佯装不经意地欣赏了好几次。

那沉下水的鱼, 落下天空的雁,其实也不能说它们?没出息。

太子?何其敏锐,闭着眼?也能摸清裴溪亭的所有?动静,那人的眼?神像风,虽轻虽柔,仍叫人难以忽视,又轻又柔,才更叫人难以忽视。

太子?正想让那眼?神的主人规矩些,就听对方好奇地问:“殿下,您平时泡温泉的时候就这么闭着眼?睛吗?会不会睡着了一头?栽下去,然后七手八脚地扑腾出水?”

太子?淡声说:“没有?这样的经历。”

“也对,您一看就是睡相很好的人,估计睡着了就跟死人……木偶似的。”裴溪亭用指尖捧了一把水,看着它们?从指缝流下,突然想起一茬,“对了,那只小老?虎,叫小大王的,它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太子?说,“怎么?”

裴溪亭一边按摩头?皮,一边说:“我看它挺可爱挺好挼的,想养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