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也?是豁出去了?,不怕你再来阴我。一切都是因为知州李达,外头的人不知道,那是个大贪官!大恶人!简直无恶不作!”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裴溪亭说,“只是不知这李知州到底做了?些什么恶事?”

“这李达从前都还说得?过去,就是这一年突然变得?无?耻下作?,贪得?无?厌了?起来。我原先是李府主院的护院,亲眼见到李达先是不断地?和城中那些富商来往,官商勾结,两方牟利。然后又是判案不公,只要是原告被告有贵贱之分,必定是有钱的占理,没钱的挨打,那衙门里?不知关了?多少受冤的穷民。”

张大壮口沸目赤,倒了?杯茶喝了?,又接着说:“这还远远不止,李达还强抢民女?,只要是他看上的,就会有富商想尽百法将?女?子弄来,‘自愿’爬上李大人的床伺候他,我都看见好几回了?,女?子好端端进去,血渍呼啦的出来,裹上草席往坟头一扔,外头谁也不知道。这些女子要么是被家里人几两十两卖了的,要么就是家里?穷,送到富贵人家做丫鬟的,或者干脆就是家里?没有爹娘,只有什么瞎眼爷爷残疾奶奶的,死了?就死了?,激不起丁点水花。”

裴溪亭说:“我听说这李达从前也?是个不错的官儿,怎么今年突然就变了?模样?”

“那谁知道呢?人心易变,尤其是当官的,好日子过多了?,谁不想更好?”张大壮嗤笑。

“那你为何会从李府离开,沦为土匪?”裴溪亭说。

“这事说来简单。”张大壮垂着眼,“我爹娘死得?早,家里?就剩个姐姐,她前几年嫁人了?,但在婆家受欺负,去年还挨了?打,我就抄刀上门,逼得?那家写下和离书,将?她接了?回来。我在李府当护院,她就在家里?做女?红,拿出去摆摊卖钱,姐弟俩相依为命,但日子倒还凑合。可是今年春天,李达突然找我,说想让我姐姐入李府当绣娘,我一听就知道这玩意不安好心,寻了?个理由拒绝了?,没想到没过半月,一日李达将?我支开,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姐已经被骗进李府,被……”

张大壮粗鲁地?抹了?把脸,愀然不乐,“我从后门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熟悉的人拖着草席出来,草席裹得?随意,那女?人的手从席子里?掉出来,手腕上戴着只木镯子。”

他抬起手,右手腕上也?有个木镯子,说:“这是爹娘留的,我俩一人一只。”

裴溪亭没说话。

“我记不得?当时是什么反应,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冲进李达的院子跟他拼命了?。但我怎么拼?”张大壮苦笑,“双拳难敌四?手。李达叫来十几个护院围殴我,把我打了?个半死,我痛得?狠了?,抱着自己的时候突然摸到手腕上的木镯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否则我姐就得?那么躺在坟山上的鸡脚旮瘩里?了?。我急中生智,立刻假装咽气,好在李达根本没把我这条贱名放在眼里?,并没有仔细检查,只叫人将?我一裹,也?抬头坟山去丢了?。”

“你把姐姐埋葬妥当,就去了?大茫山?”裴溪亭说。

“不错,但我不是自己去的,是被兄弟们?捡回去的,坟山离大茫山近嘛。后来我在大茫山养伤,也?不敢回到城里?,索性也?当了?土匪。”张大壮笑了?一声,“我在兄弟们?中武艺还不错,而且认得?几个字,渐渐就当了?二当家。我这些兄弟都和我一样,迫于?生计,无?处可去,深恨李达,但我们?连入城都得?偷偷摸摸,也?出不了?恩州的地?界,又能拿李达怎么样?”

裴溪亭说:“那你们?平时怎么生活?”

张大壮颇为骄傲地?说:“我大哥是飞贼,最会偷,他出去找到那些富商家里?偷一次,够我们?兄弟活一个来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