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东宫如今一位名分未定的姬妾,容貌更甚昔年郡主。待得太子妃进门,那位,只怕是要得侧妃位的,这等劲敌在,那西北杜家行伍出身的女娘,怕是难得宠。”
“那有何要紧的,东宫那位姬妾,只是沾了郡主几分福气罢了,生了张似了郡主几分的脸才能得殿下宠爱,一个早嫁过人的妇人,在殿下身边日子这般久,肚皮也没动静,若是没本事生个一儿半女,今日如何盛宠,来日便如何凄凉。”
“是啊,你瞧瞧,咱们几个,哪个当年没受过宠爱。现如今,没个孩子依靠,在宫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萧璟立在殿门处,微垂眼帘。
那些皇帝的妃嫔已经走远,他们的话音,却好似仍在他耳边。
宫人们抬着衣箱子,也跟出了殿门。
衣箱子抬上萧璟马车内,自中宫殿门外离开。
萧璟坐在马车内,目光落在衣箱子上。
他一手打开箱子,垂眸看着那一袭嵌着串串南海明珠的红裙喜服。
当真是好看。
可他心底,却总有些不快。
方才中宫殿门外,那些早已失宠的妃嫔们的话语犹在耳畔,他想起不久前在母后殿中看到的,那几个捧盂打扇的妃嫔。
如果有朝一日,要云乔,在他的妻子面前如此伏低做小,卑躬屈膝,他舍得吗?
如果有朝一日,要云乔,枯老深宫无子无女无出身依仗,受旁人拜高踩低,他舍得吗?
自然不舍得。
可是,即便再是不舍得,他可曾有一瞬,真心认为,云乔可以做他的妻?
怕是连半刻也未有过吧。
他眼里的她,太软和,也太不能经风雨。
只该是养在温室的菟丝花。
对云乔,他有浓重的怜,有汹涌的欲,一再的不舍,无数次的心疼。
许多的喜欢,
独独,没有彼此平等的爱与尊重。
那是喜欢,是可怜,是心疼,不是彼此平等的爱。
他把自己当她的救世主,却从未将她视作真正的爱人。
东宫的太子殿下,是高居上位生杀予夺之人,
而云乔,只是那一日寒夜冷雨中倒在摊贩炉火旁的小猫。
他撑起伞在她身边,怕她淋雨。
他将她抱在怀中,恐她受寒。
他小心翼翼的,抚过她脸上旁人打的掌印,指节微颤。
他为她受苦遭难动怒,素来爱洁厌血无比的人,亲手拿着砚台砸碎她那兄长打过她脸的手骨。
他见不得旁人欺负她,他一定会为她遮风避雨,护她平安周全。
可是,也就仅仅是如此了。
车驾摇晃前行,萧璟猛地阖上了衣箱。
捏紧了袖中那盒皇后给他的明珠。
……
很快,车驾就到了东宫门前。
宫人抬着衣箱子,往杜成若的院子送去。
而萧璟并没有将皇后吩咐他和嫁衣一道送给杜成若的那珠串盒子,交给送嫁衣的宫人。
他那珠串盒收进了袖笼中,抬步往自己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已是夜幕升起时。
伺候云乔的嬷嬷从殿门外走来,萧璟落座殿内,沉声问:“她今日如何,可有异样?”
嬷嬷摇了摇头,回道:“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乖乖吃饭喝药,人却一日日枯槁。
想起云乔如今的模样,嬷嬷心底轻叹,试探地同萧璟道:
“殿下,老奴瞧着,姑娘似是不喜欢呆在东宫,老奴想着,若是让姑娘离开东宫或许会好过些?”
离开东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