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握不住,也什么都摸不到。
榻上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人,在安神香最后的余韵里,猛然睁眼。
他起身坐在榻边,气息急急。
难不成,他上辈子真是欠她的债不成。
萧璟拿起手边的冷茶,灌了几口,却还是忘不了梦中那双泪眼。
他蹙眉沉默许久,又想起今日嬷嬷的话。
终于抬眼,唤了守夜的内侍进来。
“送她回去的下人呢,找个人过来,孤有话要问。”
这个她是谁,不需萧璟明说,内侍也不可能猜不到。
那内侍眉心一跳,暗道云姑娘真是不同寻常,殿下明明说了日后她的事不必再禀,如今居然又要问她。
如此反复,如此优柔,委实不像殿下行事作风。
内侍匆忙退下,着急忙慌地把不久前来求见殿下禀告云乔之事的下人,给喊了来。
殿内点起灯盏,萧璟捏了眉心,只着单薄寝衣坐在榻边。
下人被揪来,扑通跪在殿内,尚不明就里。
萧璟抬眼看向他。
声音带着几分彻夜未眠的疲惫:“起来回话,孤问你,她回到云家,云家人待她如何?对她当真不曾善待吗?”
那下人听罢,忙道:“何止是不善待,云家人听咱们送去的下人说,云姑娘此后与东宫无关,立刻就变了脸,压根就没让姑娘进门,冬夜雨天,湿冷无比,姑娘一个人走在街头,没多久就昏倒在街上不省人事了……”
萧璟手边茶盏突地被他碰倒。
他沉眸静默,又想起梦里那双,哭着望他的眼。
下人不敢再言语,怕一个说不好触怒主子。
“那她人呢?”
萧璟寒声问,话音紧绷如弦。
冬夜冷雨,她一个娇弱女子,若真是冻上一夜,只怕……
“奴才看不过眼,也不放心姑娘一个弱女子,便暗中跟着,瞧见姑娘昏倒后,将她安置在了一处粥棚,给了粥棚店家银子,拜托他们先照看着。”
萧璟心头绷着的弦这才松了几分,他随手拿过一旁的衣裳,匆匆换上。
“带路,孤去瞧瞧。”
话落,便抬步出了寝殿。
下人忙跟了上去,在前引路。
冬夜雨水仍旧未停,一驾马车驶出东宫,往市井街巷而去。
此时,粥棚灶台旁。
瑟缩的女娘蜷缩成一团,紧抱着自己,挨着烧柴火的灶台。
粥棚里灯烛已经快燃灭,灶台里的柴火也都烧尽,只剩那一点点的暖意。
“那姑娘生得那般漂亮,怎这样狼狈?”
“哎呦,那谁知道,许是哪家的妾室被主母苛责打骂。”
“瞧她冻得,要不再给灶台添些柴?”
“咱粥棚里可就剩一点柴了,这雨天瞧着还有几日,给她用了,过几日怎么营生,罢了罢了,收留她不让她冻死在外头,已经是做善事了,那给银子的人只说让照看会儿,到眼下也没来,说不定就是故意把人扔在咱们这。”
夫妻二人正闲聊,粥棚外突然停了一驾马车。
“就是这,主子。”
最前面的下人往粥棚里指,萧璟下了车驾。
雨水湿冷,他接过下人手里的伞,自个儿撑着进了粥棚。
店家夫妻瞧见给他们留了银子的下人,忙引着人进来。
“哎呦,可算是来了,方才我们家男人还说呢,这般久也不来接,难不成是预备把人扔了,那姑娘生得好看,真扔在外头,岂不可怜。”
婆娘说着,扫了眼来人,也猜出那相貌最好,身上穿着最富贵的萧璟,应是灶台旁那女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