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位被寡母抚养长大的贫贱少年郎,亦曾向云乔提过亲。
只是被云家兄长嫌弃家贫,拒了。
后来那人从戎参军,在京城谋了职位。
只是云乔从未将小丫鬟偶尔提到的这个邻家少年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忘记了当年的人和事。
自然不曾认出陈晋,不曾记得他。
可陈晋,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云乔十三岁从西北边塞回到江南的扬州城,被父母嫌弃野性难驯,责怪她被祖父母养坏了性子,白瞎了一张国色天香的绝美脸蛋。
为了让她乖乖听话。
云家的家法不知动过多少次,云乔少时也不知跪了多少次祠堂,抄了多少遍女戒。
她少时便爱掉眼泪,却从不认错,被打断了骨头,在祠堂里罚跪,一个劲地掉眼泪,不知受了家里多少折磨。
她无数次地想要挣脱,最终却被生生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学会了女则女戒,学会了温婉柔顺,扔了马鞭换上长裙,举止温婉贤淑,成了父母口中,最得意的女儿,如了他们的愿高嫁。
那几年,陈晋在云家帮忙做事,好些次,撞见过她被罚,也好些次瞧见过她掉眼泪。
他见过她的倔强,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样的性子,曾悄悄把她那个被云夫人扔了的马鞭捡回自己家去。
后来云老爷离世,云乔兄长好赌成性的,将云乔看作能赚钱的物件。
悄悄说,若是沈家亲事不成,便要想旁的法子借着云乔弄银子。
陈晋怕他们为了还赌债,真会把云乔卖去肮脏地方,曾登门求过亲。
云家拒绝了他。
好在,云乔后来嫁了知府的公子。
他知道那位公子浪荡,可他想着,总归是高门贵夫人,她会衣食无忧,会有人相护。
那时他便想,她这样的女娘,合该被人金尊玉贵的娇养。
万不能落入贫贱之家一生辛苦。
第90章 陌生的手
云乔扶着嬷嬷踏进了卧房。
这处私宅的卧房,是萧璟往日歇息之处。
一应用物都是东宫府库里拿出来的东西,倒是比扬州的知府家要豪奢许多。
云乔连日舟车劳顿,很是乏累,嬷嬷伺候着她歇下,便阖上房门退了出去。
陈晋人候在外头,等着嬷嬷人退出去,假作寻常般,和嬷嬷在院子里搭话。
“我记得往日主子身边并无女人,怎么去了扬州一道,还带回了这位夫人。”
嬷嬷闻言往云乔睡着的卧房张望了一眼,低叹了声道:“你没瞧出来吗?那位夫人,生得像和亲漠北的明宁郡主。”
陈晋闻言微愣,思量着云乔和那位明宁郡主的容貌。
确实是像。
早有听闻,当今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着和亲漠北的明宁郡主才会至今未娶。
陈晋无声攥紧双拳,没有说话。
她好端端地嫁了人,日子原该平稳顺遂,便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是受委屈。
何况,殿下还是将她视作对旧情人的替身。
陈晋闭了闭眸笑了笑又问:“那嬷嬷可知,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殿下又可有交代说,日后究竟要如何安置这位夫人?”
嬷嬷也没打算瞒他,憋了一路的话,打开了话匣子。
“唉,这里头那位夫人,原是扬州知府沈家的少奶奶。
至于日后如何,我瞧主子的心思是想待她有个一儿半女,纳在身边做妾的。
只是,依我看,那姑娘瞧着柔软,骨子里却有些野性。
往后和殿下怕是还有的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