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说,“我真幸运。本来我也有可能死去。谁知道呢,是不是……”她迅速打住了。她眼睛里的阴影更暗了。

“您想讲什么?”

“没什么。”

“不可能。”

“噢,不,卢卡斯先生!咱们再去平台上好吗?”她不等我回答,就率先走出去,经过一间厨房,厨房门敞开着。我看到一大堆菊苣叶子。在我来之前,昂热拉一定洗过它们。

平台上,那清凉宜人的风吹拂着我。

“但这一回他在这儿也没找到他的安宁。”昂热拉说,坐下去。

“为什么没有?”

“老有电话找他。”

“谁打的?”

“噢,是生意上的朋友。”

我从裤袋里掏出我的钱夹,把那位伤心的路易·拉克洛斯给我的名单递给昂热拉。

“会不会是这些人?您认识这些人吗?”

她说:“稍等一下。”说完她跑进客厅。房间的窗户都很大,能推到一边去。昂热拉拿着一只细框眼镜回来,戴上。“这些年我变得老花了,很突然。没有眼镜我再也读不了啦。工作时我也需要眼镜。”她打量那张纸条。她的脸给人一种专心致志、精力集中的印象,就像是有人向她提出一个精确的问题或者她精确地回答时一样。“除了萨冈塔纳夫妇,我认识这上面的所有人。”她看完后说,“我给约翰·基尔伍德、法比安夫妇和泰奈多斯夫妇都画过像。我最熟悉特拉博夫妇。我跟他们是朋友,特别是跟帕斯卡勒。”她摘下眼镜,“这让您吃惊,是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接着说,“在这里我是一种怪物,我认识所有的人。这完全是由于我的职业。他们邀请我出席社交场所,赴盛宴……”

“‘他们’是谁?”

“啊,‘棕榈海滩’赌场的董事会和‘保安警’赌场的董事会,随季节不同,参加电影节,参加展览以及这里举办的一切活动。主要是‘旅游事业联合会’这么做。如果您想用德语说,就是这里海滩上的旅游局。我……”她有些羞涩,“通过我的画,我在这一带小有名气。‘旅游事业联合会’显然是将我当成了戛纳的一个名胜。”

“您毫无疑问是这样的。”

“谢谢。”她说,“不,真的。最近几年,我是真正陷进去了,对此我当然非常高兴。因为,您明白,这样就有人向我订货。另一方面,这东西代价昂贵。我需要衣服、鞋子。在这些盛宴上衣着要非常讲究。我运气好,您知道。我可以穿一件两百法郎的衣服,其他的女人会打赌,说它价值两千,是普齐设计的。我当然也有几身真正昂贵的服装。毛皮大衣。好首饰……我将我挣来的所有钱都买成首饰。如果你有一天得逃跑,首饰是最容易携带的……”她又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