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序其实也没在和希里斯比较,他从来只和自己比。
这样的一场射击对于南序而言不过是一场强度加深的训练。
射击场季凌不是第一次来。
蔷薇群早先时常发送南序的动态,后来渐渐的,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骚扰南序,那个群也就慢慢沉寂下来,偶尔有好心人甩出了张偶遇模糊的照片都要被感恩戴德很久。
季凌按捺不住,希望可以亲眼见到南序。
南序在学校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几个,教学楼、运动场、北区等等,可诺伊斯太大了,原来偶遇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
接着他无意间发现了南序会定期来射击场训练。
他在射击时听见不远处持久的响动,一转头,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南序。
彼时离射击课程结束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季凌仍然清清楚楚地记着南序当初刚拿起枪的模样。
不止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更可以算得上一塌糊涂。
南序的基础比一般人要差上很多,一只手有伤,另一只手不常用。
寻常人学习射击的起点在坐标轴的零点刻度线上,南序则在负数,后来在课程结束时把水平拉到了及格线往上。
远处清瘦脊背的线条很流畅。
从50米到100米的静态射击。
从静态到靶子移动的动态射击。
从固定规律出没靶子到随机猝然升起的射击点位。
每一次从头开始,总有挫折,总能重来,像是流水,难以被阻拦,难以被斩断。
南序硬生生练出了肌肉记忆。
从冬到了夏,室内的自然光越来越明亮,不经意间晃到射击者的眼睛。
南序偏过脸让光线淌走,目光平直地在思索下一步怎么调整。
一瞬而过的错位,叫人看清了他的眼睛里有飓风。
和当初将人逼上天台边缘的那身水汽一般席卷而来。
想靠近又难以靠近。
季凌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跟之前那么对待南序了,也不至于蠢得用权势施压的方式接近,把南序越推越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着急围着南序打转的样子。
希里斯吸了一口淡淡的铁片燃烧的火星味,再次投入心神。
最后一枚弹壳叮坠落在地上。
南序终于抬头,扫过红色积分屏幕。
希里斯对他而言起到了一个给予压力的吉祥物作用,他擅长在压迫感中超常发挥,显示屏上的成绩超出了他之前最好的成绩。
“你赢了。”希里斯说。
南序肯定地自我点头:“用不着你承认。”
胜利者对于胜利的坦然和傲气比任何事物都能刺激人。
希里斯因为南序的过分直白顿住,低声笑了。
他对南序的印象经常在其他人的言论中,不懂为什么会那么频繁地提及这个名字。
现在有点理解了。
有限苛刻的框架内,有人在废墟上架构起自己的秩序。
这时目光就会不自觉被吸引。
比如季家这位接受过南序命悬一线的威逼、见过南序驯服狼犬、又得不到一次好脸色的少爷。
趁着希里斯和南序较劲时,又多苟了一会儿没被驱逐的季凌跟过来。
“南序。”
怎么还没走?
他看见南序的眼中闪过了意外的疑惑。
又来了。
又是这种目光。
细碎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对面的瞳孔、眼睑与下颌的肌肉和呼吸的频率等等,以此来判断着眼前人会不会暴起伤人、还是心甘情愿地表现出自己的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