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忆起江晚棠初见自己时,在大理寺牢房怒骂他是沽名钓誉之辈,自嘲的笑了笑。

谢之宴垂眸,江晚棠已经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了下来。

微弱的烛光,若有似无的照在她恬静的面容上,鸦羽一般的长睫轻轻颤动。

她偶尔还是在叫“阿渊”,习惯的,依赖的......

谢之宴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低哑的嗓音落在江晚棠的头顶。

他说:“对不起,是我趁人之危...”

“千错万错,皆在我身,与你无关。”

说完,他便起身将她放回了床榻上,盖好被子,而后快速转身下了马车。

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这短暂的一段时间,是谢之宴过去十八年来,觉得最煎熬漫长的时间。

千般情绪如大海巨浪翻腾,萦绕成结,最后只能任其无声沉寂。

自小雅正端方的他,素来冷静自持的他,终是失了控,没了分寸。

明知道她心眼多,古灵精怪,满嘴胡言,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陷了进去......

陆今安见谢之宴下来,便想上前询问几句,可见后者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便作罢。

谢之宴让远处站岗的随从都去休息,他自己独自站在那守着。

脑海中重复着的,都是江晚棠那一声声的呢喃呼唤。

谢之宴从没听过有人能把一个人的名字唤成这样,她每叫一声阿渊,他心口便没由来地被针扎一下。

他背靠着大树,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天上月,人间雪,不可求。

亦不可拥有...

他知道。

他都知道。

可知道,不代表就能释怀,放下......

世间万物皆有克制之法,可唯独控制不了的,是心。

看着看着,谢之宴的眉眼染上偏执的戾气,他轻轻的笑了。

就这样,他在大树下站了整整一夜,看着月落日升。

这一夜,夜风清凉,树影婆娑。

谢之宴仰头望向天空,天上的皎月仿佛轰轰烈烈下了一场大雨,除他外无人知晓。

后半夜,随从将大夫带来了回来,为江晚棠和云裳把脉问诊,开了药。

陆今安为她们熬药,又照顾两人喝下。

全程谢之宴都未曾再露面。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都是这般,陆今安照顾着两人,谢之宴再未插手过任何关于江晚棠的事,也未再出现在她面前。

而江晚棠在第二日醒来后,也丝毫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

等江晚棠身子差不多恢复了之时,一行人也按原计划日程,到达了赈灾的中心地常州。

到了这边,江晚棠的一切衣食住行,依旧全部是陆今安在负责安排。

而谢之宴与张龙赵虎汇合后,便开始马不停蹄去到各处乡镇处理水患事宜,安置难民。

江晚棠与云裳安顿好后,陆今安便领着一位随行老军医前来为江晚棠把脉问诊。

江晚棠见到来人,看着陆今安狐疑道:“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陆今安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回答:“姑娘身子金贵,我等不敢懈怠,还是让大夫再替您瞧瞧,确保无虞,我们也好放心。”

江晚棠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她将手腕搭在了桌案上,老大夫面容沉稳,手指轻轻搭在江晚棠的脉搏上,闭眼凝神。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捋了捋胡须,面容复杂:“奇怪...”

一句话,将在场的云裳和陆今安吓得心都提了起来。

江晚棠面色平静,淡淡问道:“如何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