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能离开。”合德说,嘴唇几乎一动不动。
凌令灵和婆雅稚依然站在殿中相对,薄子夏望着他们的侧脸,感觉他们的表情非常骇人。听凌令灵方才的那句话,大概是想要玉石俱焚,所有先让留在此处的人先行离开。只是离开了这里,真的就能求得一线生机吗?
薄子夏抬头看了看四周,起先没有一个人敢动,后来有人开始慢慢往暗道中移动。有了第一人离开,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都随之离开。不多时,殿中留下的阿修罗眷属只剩下乾达婆、白袖萝,还有合德与薄子夏。
凌令灵的目光从留下来的人脸上一一滑过。当他与薄子夏对视的时候,薄子夏将脸转到了一边。尽管蒙着面纱,她却觉得凌令灵早就已经认出了她。虽然薄子夏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但面对师公凌令灵时,依然有些窘迫。
“我这些天将整座城,整座山头都走了一变。跟二十年前变化不大,可惜物是人非。”凌令灵率先开口,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起来,再没有之前那般?}人的假笑。婆雅稚不说话,只是戒备地望着凌令灵。
凌令灵并无出击的意思,只是温柔地说着,他的语速很慢,好像一边说一边在回忆:“我们练过武的那片地,都长满了荒草,还有山后面的桃树被砍掉了。但是城里的变化却不大,连铺在地上的石板都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可能因为还不到春天,河里面的水却少了很多。以往冬天最冷的时候河面还会结冰,有一年你下河捞冰,把衣裳都弄湿了。可是现在河面上一点冰都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婆雅稚显得不耐烦了,比之不耐烦,也许更多的是恐慌。凌令灵越是平静,他就越不知道凌令灵的来头,反正肯定不是过来叙旧的。
“我在城中过了几夜,在厉鬼道也过了几夜,我觉得,够了,也累了。如果一切都还像是二十年前那样该多好。”凌令灵蹲下身,将放在地上的包袱摊开,里面是几个油纸包。
“乾达婆,舍脂,你们快走。”婆雅稚的声音响起,穿过空荡的大殿,燃烧着的蜡烛火光仿佛因此而波动了起来,“那是炸药,他打算要炸毁此处,到时候你们都会被活埋。”
凌令灵亦站起身,拍了拍手:“这是我和师弟的个人恩怨,你们若不想死,请马上离开此处。以前和过后的种种,厉鬼道不会追究。”他这话别有深意,仿佛是专门说给薄子夏听的一般。
薄子夏看向乾达婆,她依然不为所动。合德索性大大方方直接挽过了薄子夏的手臂,与她并肩站着。
“不离开吗?”薄子夏又低声问了一遍。
“我不能走。”合德眼睛紧紧盯着凌令灵和婆雅稚的动静,紧握着薄子夏手腕的手指松开,“你要是害怕你就离开。”
薄子夏想了想,她没有离开,而是反握住了合德的手。
凌令灵等了一会儿,便走到殿边取过一盏灯烛,与此同时婆雅稚忽然将刀一横,再猛地扫过来,欲将那几个油纸包扫开,凌令灵的动作却更快,手捧着一盏莲花灯反身撞开婆雅稚,一包火药被挑在婆雅稚的刀尖上,凌令灵手中的火苗便堪堪舐及纸包的底部。两人一时僵持:若婆雅稚再进一步,火苗就会将火药点着;若凌令灵再进一步,就会被刀锋伤及自身。
“你何时成了此等贪生怕死之辈?”凌令灵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些凄凉,“你不是曾说过,白瑜死,你亦不会独活。可是白瑜死了,你还是活着,活得好好的,另娶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