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果然不是什么噩梦，真是恶心。

两面宿傩低咒了一句，然而那声音也只是笑了两声，消失不见。

两面宿傩：人鱼的新娘（二）

一队十人组成的行脚商人背着行李，一步一步走过泥泞的小路，早上才下过雨，他们没办法，拖到中午才匆匆启程。

路边树林鸟雀叽叽喳喳，空气中闷热的气息逐渐升起。

这群人的年纪有老有少还有女人，最小的也有十来岁，再过两年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他们负责牵着马匹，扶着车轴，缓缓前进着。

车后的货物边坐着一位穿着棕色袈裟的中年光头，一手抱着一只禅杖，另一只手手掌上挂着一串佛珠，口中喃喃念诵着佛经。

从托运的货物来看，他们应该是游走于不同城池售卖物品的行脚商队。

多数人穿着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吴服，神情苦闷恍惚，粗麻布缝制的吴服价格低廉，但对于多数人来说，这一套衣服有可能要伴随着他们入土。

这种衣服曾伴随着东渡而来的圣僧空海一起来到了这片大陆，脱胎于唐服的吴服，特点是方便劳作，宽大的袖口被绑在手腕上，裤管口也扎得很紧，价格便宜，行动也还算方便，只可惜谢特都很破旧了，没几个不同色块的补丁都不能算衣服。

领队的是一个骑着马的中年人，他穿的要比其他人好，至少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身边还跟着一个骑马佩刀的黑衣青年人。两人一直在聊天。

青年人叫做松下吉川，是个浪人，也是中年人故友的孩子，这次跟随商队，也是有目的地的。

吉川要去大阪城投奔他的姐姐，他的姐姐可不得了，据说是被城内某位有名姓的大人收做了妾。

……当然，另一方面，自然是一路同行这乱世也好有个照应的。

“还有多久？”

吉川擦着汗问。

“再经过犬村就是安定城，我们再沿着水路过去，不出三日就能到了。”

哪怕都不知道第几次跟这位大人解释了，口干舌燥的成海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笑容。

“还有三日啊……”

吉川露出厌烦的表情。

不过又追问道，“等会儿到犬村可否休息片刻？”

还不等成海回答。

他身后的老者叹了口气，“这要是以往倒是可以。唉……”

成海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唉，以前倒是可以，与着村民借宿一晚也不是不行。只可惜……”

他们一般都是边走边向那些村落出售或是置换货品，虽然钱不多，但这一路上好歹也能图个歇脚的地方。

“怎么？”

吉川不明所以。

“没了。”

老者摇摇头，“今年年前不是打仗了吗？”

“哦。”说起这个，吉川立刻想了起来，“这怎么了吗？济将军赢了可是喜事。”

“可犬村……就没那么好运了。村子都被北边的那群豺狼吞了个干净。”老者悲愤道，“都死了，村子也烧了。”

成海拍了拍老者的肩，“行了，等会儿路过供奉便是了。”

见吉川也沉默下来，他也是无奈解释，“他的女儿杏就嫁去了犬村，往日我们经过还能照拂一二，如今……”

一边说着话，他们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黑色的木架，村庄就坐落在山边的清水泉旁，农田破败杂草丛生，田边房屋都只剩下些断壁残垣，进村的路边堆着几个土包。

人都死了，能找到的尸体也都埋进了土里，一切都过去了，白天黑夜，无数年之后，这里又会是什么呢？

麻木的穷苦行脚商们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只会庆幸这些事没有发生在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