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炖的浓香但显得清澈的汤水盛在白瓷的碗里突然漾出了一圈的涟漪,就像是被什么震着了晃荡了碎了平静。
路行皱起眉头,下意识低声呵斥:“别动!”
秉持食不言寝不语规则的餐桌上因为他这一声,齐齐投来了三双沉默着询问的眼睛。
路行对着其中两双眼睛歉意的笑了笑,随后趁着低头喝汤的掩饰狠狠剜了一眼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因为主人的愉悦笑眯了起来,活像只狡黠而餍足的狐狸。
坐在对面的苏柒将碗放下,忽然道:“小路。”
路行从汤碗后机警抬头:“哎,苏叔…”
苏柒:“嗯?”
“…妈妈。”
他不太流利道,同时耳边听见了一声轻笑。
苏柒也弯了弯眼角,弧度和旁边那只狐狸很是相像。
“这就对了嘛,都多久了还叫不顺口。”苏柒笑眯眯的,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他旁边的,然后又轻飘飘移开眼睛,亲切对他道:“还是不熟悉,来,过来我旁边坐着,我们多熟悉熟悉。”
“啊,好的。”
路行连忙道,在起身的档口,作孽于他腿肉之间的那只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摸了一把才讪讪收回。
他走路踉跄了一下,但好在端倪不是很明显,局促地在苏柒身边落座后,又听见一声“啧”,是许砚非不开心了。
“饭吃一半,把我的omega叫您身边坐着还想不想让他好好吃饭了?”
苏柒哼笑道:“我不说你你还上脸了?”他抬手给路行的汤碗里添了块煨汤的肉,对着自己亲大儿子瞪眼道:“总会比在你身边强!”
许砚非摸了摸鼻子,把矛头对准了闷头干饭的许裴:“能不能管管你的omega?”
没等许裴因为他把自己拉入战局而急眼,苏柒当即道:“谁是他的omega?”
“谁是?”他白眼一翻:“反正我不是。”
许裴默默握紧了拳。
许砚非:“呦,那您还跟我爸手拉手上门蹭饭来了?我就纳了闷了我跟小路好不容易出来过次二人世界了您怎么就冒出来了呢?”
“我吃我儿媳妇一顿饭怎么了?”
路行艰难咽下嘴里的肉糜:“我们当然欢迎…妈来,您想吃什么下次可以提前告诉我。”
“听见没?”苏柒对许砚非扬起了不屑的嘴角,并又在路行碗里投放了块更大的肉,路行瘪了下嘴,又见苏柒筷子一指对准许裴:“他才是来蹭饭的!”
许砚非:“您真的是……”
“够了。”
威严如山的许大家长筷子“啪”地一下掼在了桌面上,虽然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他。
许裴坚持了一秒,吐出了句:“食不言。”
遂重拾筷子,埋头夹菜。
路行紧跟其后效仿,肉糜在嘴里咀嚼,撑的腮帮子鼓鼓。
他感到战声在碗筷相碰间消匿,正暗松一口气,忽觉裤管一空,脚踝一凉,随后
一宽厚温热物体贴了上来,他感到腿肚细嫩的肉被轻轻蹭了一下。
许砚非坐在他正对面,对比上位的许裴坐的是歪七扭八,手肘斜斜撑在桌面上,汤匙在清汤里搅和,弄的汤渣浑浊,又静静等它沉淀,看是没有想喝的意思。左手边不远摆了瓶细长口的红酒,年份漂亮,色香漂亮,然而倒出来醒酒的功夫,苏柒携手许裴闪亮登场,墨镜一摘就见到他儿子生无可恋的脸,许砚非在听见苏柒大嚷着喊路行的名字时,和许裴对视一眼,那一刻父子两从未有过的感同深受,深感悲伤。
悲愤之下,许砚非把那撬开口的红酒又给拿胶带糊住了,总之是不愿意苏柒享用这瓶本来拿来跟路行烛光晚餐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