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的声音哪怕在风声怒号中,依然能够无比清晰地传入宴几安耳朵中。
“您可不认那日一剑一掌皆非出自真切杀心?”
认不了。
无法不认。
“日日。”
“别叫我。不想听。”
“闭关之日,我得师尊道陵老祖入梦,师尊提醒我今日有邪祟入侵云天宗,于净潭、轨星阁窃取宗门乃至整个修仙界□□至宝……此物失窃,三界六道或迎大祸,苍生受难,正如当下。”
宴几安不顾南扶光一脸抗拒,开口解释。
“出关后,我再访轨星阁,得知近期内唯有你频繁出入净潭……加之那夜轨星阁我曾与贼人交手,认出他幻化九尾妖狐法相与那日大日矿山你召唤出来的生物完全一致――”
深叹气,他缓缓闭上眼,自认为剖心剖肺。
“我也没有办法。”
宴几安再睁眼,那总也无尘可染双眸竟也微泛红冒出血丝。
“三界六道,天下苍生与你,我只能……”
“我既苍生!”
一道电闪雷鸣于天边炸开,轰隆巨响声中,本被燃烧的那棵桃树迸发冲天火光!
那折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剑顷刻间上移,直指云上仙尊喉间要害――
“我南扶光既云云苍生!我亦苍生之一!云上仙尊口口声声什么‘天下苍生‘,可有一瞬看我,怜我,望以渡我?!”
锋锐剑尖抵住喉结,暴涨的剑气将云上仙尊修长颈脖划破,到底未脱骨凡胎,鲜红的血液自伤处蜿蜒曲淌……
宴几安一动不动,只安静俯视南扶光,任由大雨倾盆,雨滴落在他的身上,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流淌滴落,很快将血痕冲淡。
他眼中有所谓天下苍生。
却从始至终无意渡她一程。
什么师徒,道侣,皆不过妄向荒唐大梦一场。
手中握紧青光剑,避水决将她笼罩于无形的防护中,一滴雨,一粒尘不曾侵染,此时此刻南扶光心中无比敞亮,仿若有一把崭新又精良的秤。
“那日我在大日矿山召唤出来的不知名生物,不知去向,不知目的,咬您重伤数日,又或许还因我得入侵云天宗行窃,惹得修仙界不得安宁,叠之过往种种,以此抵您一剑。”
南扶光道,“即日起,为那一掌,云上仙尊与南扶光仅只师徒,过往结契从此便不做数――”
“我不同意。”
“那便请师父还我差点失去的半生修为!”
青光剑扔至而来!
沉重的剑柄重重砸在他的胸口,又“哐”地一下混着尘泥滚落至脚边――
宴几安望向南扶光苍白无血色的脸,她无力地笑了笑。
“那一剑一掌南扶光至今思及仍如芒在背、夜不能寐,要我既往不咎,怕是唯有辛苦师父同等代偿。”
但怎么可能呢?
他还有他的天下苍生。
他还有他与神凤从降世以来就背负的使命。
枯萎的沙陀裂空树等着他去复苏,三界六道等着他去拯救。
南扶光赤手空拳向后再次退后数步,做好了被骂痴心妄想或者失心疯的准备,不料宴几安立在原地一动未动,最后只是弯腰拾起她扔下的青光剑。
白光闪烁,清脆断裂声起,青光剑于化仙期剑修手中应声断至数节。
“知道了。”
三字掷地有声。
仿若并不是跟他讨以等价修为相抵,宴几安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听南扶光同他汇报云天宗发生的鸡毛蒜皮琐碎事,平静地点点头,应一声道,知道了。
这次换南扶光哑口无言。
并想问他是不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