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周牧真的有这般想法，恐怕会如利斯卡所言，先暂时清除记忆，再一点点放出，让周牧慢慢接受。

雪霁不屑这般，但眼下似乎也别无选择。

最近发生在周牧身上的事已经够多、足以压垮一个人。

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没事。”

听得这声，雪霁并未放松，他的视线仍未离开周牧，“不会在骗我吧，队友。”

周牧的发丝被微凉的湖风吹起一梢，他默然望着湖面良久，终是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平静。

“其实……我也以为，会走进去。”

雪霁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我又想着，湖水太凉了，不如在这儿吹着风舒服，还能看着景。”

饶是雪霁，也没能想到周牧会说出这话，眼中实实在在划过怔愣。

这队友，不是傻了吧？

周牧仍是抱着膝，歪过头看他，眼底像是含着一汪水般，柔且缓，“不是吗？”

“……”雪霁的表情彷佛纠结了瞬，顿了下，才“嗯”了声。

周牧缓缓眨了下，轻声道：“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雪霁：……

队友，你现在的眼神，分明在说，快把我抱怀里揉一揉。

让人心尖儿疼得发酸发麻。

周牧又转头看向湖面，低低沉沉的声音随着微风送来，“我曾经，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那个时候，我身陷绝境，心中最无所不能的人，在我面前倒下，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

雪霁挑眉，他直觉周牧说的人不是黎安。

“好绝望啊……我不敢睁眼，世界都是黑的，满脑子都在想，谁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我拼命祈求，你睁开眼好不好，保护我好不好……”

周牧眼睫半垂，彷佛又回到了那般绝望的处境中，微凉的湖风吹拂，黑发悠荡眉眼前，遮住了神情，声音埋在臂弯，闷闷的。

“现在想想，我好像从始至终，都在依赖别人。”

“……”雪霁眉头一皱，就要出声。若是周牧真的依赖别人，哪轮得到那两只绿眼睛狼天天蹲守，不早就看上哪个、认为哪个强就跟着走了？

不可否认，周牧确实脆弱，让人心疼到想要抱怀里揉一揉。只不过他们又清楚地知道，周牧从未给过他们这个机会或许这般矛盾才正是吸引变态的地方。

默然片刻，周牧轻轻呼出口气，微微抬起脸，银亮的月光洒进眼中，“可当真正走出来后，我忽然发现，啊，原来我也可以。原来、困住我的地方，竟然这么美。”

哗

不远处，湖面银鱼跃出，带起一片的水花，涟漪渐散。

岸边，细草长垂，荧虫飞舞，一只母鹿带着鹿崽小心地汲着淡水，毛茸茸的耳朵支棱扭转着。

“我不会放弃，”他望着这静谧湖景，唇角动了下，露出抹浅淡的笑意，“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有期待的。”

在雪霁看来，周牧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对他说着，看，这儿很美。

是很美，但也实在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跌进无尽的深渊。

只不过，绝境逢生。

看到这般悬崖边欣赏美景的周牧，雪霁倒比刚刚放松许多。他干脆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眸中映出漫天星尘，“当初想要答应我环游星际，就是因为这个吧。”

周牧一手张开，感受着自指间溜过的清风，“是啊，世间有这么多的美好……你说得对，我不该囿于过去的。”

雪霁缓缓勾笑，“这是答应我了？”

周牧却摇了摇头，“在那之前，还有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