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皮肤都是较深的蜜色,眼睛是暗黄的,像小小的、阴阴的月亮。

育儿室巡查的任务是挑出发育畸形或延迟的卵

和幼虫以免浪费资源,而这些倒霉蛋往往只能充作口粮这意味着额外的零食。

幼虫们在高阶成虫的信息素场里安静乖巧得像睡着的小猫。

今天双子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半天也没看见劣质到足以入口的幼虫。

永昼戳了一下燃烧。

“喂。”永昼粗鲁地开口,“你真的发现了黑猎隼偷吃幼虫?”

“还有卵。”燃烧无所谓地说。

“最近你都和我在一块儿。”永昼怀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你蠢。”燃烧说,“跟利齿一样。”

永昼扭过头:“你想打架?”

燃烧哈地笑了一声。“你想被妈妈骂,我可不想。”他活动活动肩颈,迈开一大步,“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是老家伙讲的。”

他指的是迷瘴。

永昼跟上去:“他讲你就信?”

燃烧耸耸肩,突然从格子里扯出一条半死不活的幼虫:“今天的第一个归我!”

永昼伸手就抢:“谁拿到归谁!”

双子在育儿室中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被误伤的幼虫纷纷激动喝彩。当他们结束,正要继续这平淡一天的日常工作时,巢穴中响起了警报尖锐刺耳的长鸣。

涅兰加在睡觉。

涅兰加在做梦。

他躺在他的窝里,这用坚韧细丝编织成的正小幅摇晃的吊床中,一条手臂在吊床下晃荡。母巢中到处是纤细到无法察觉的丝线,菌丝般垂挂着,能让任何不请自来的外客深陷自缚于这温柔的陷阱,然后沦为虫母的养分。

涅兰加在做漂在培养皿中的梦。

虫族的记性普遍不好,虫母并不例外。涅兰加对幼生态那段幽暗又狼狈的时光的印象早已残缺了,至于那个被他的“尸体”迷惑而响应前来的年轻人类,涅兰加连到底有没有吃掉他都记不清了。而此时涅兰加梦见自己蜷缩折叠着四肢,脸埋在双膝之间,长久地、静默地漂悬。溶液中一些细碎的气泡浮起来,粘在他的发间。

那时一切都尚未发生。那时他尚未逃离暗无天日的研究所。那时他的孩子们都还没有出生,涅兰加在这世间孤身一人。

涅兰加轻轻喘了口气,细弯弯的眉毛微蹙起来,手指不安地蜷曲。

随即,他被一阵猛烈的晃动惊醒。

人类纪3年,时隔多年,军方终于捕捉到逃逸的虫母所筑虫巢的踪迹,进行突击并轰炸。

该巢穴并未发育完全,工虫数目仅在万数量级。即使如此,军队依然损失惨重。这一天,人类再度想起上百年前振翼声和反光复眼笼罩在人类物种上空的深重阴霾,所幸在星系际导弹的反复轰炸下,虫巢被摧毁,灾祸泯灭于发端。

未确认虫母尸骸。

工中死伤过半的时候,迷瘴当机立断,劝说虫母放弃巢穴。

“我们可以再筑很多更坚固的巢穴,也可以再生很多幼虫。”迷瘴单膝跪在涅兰加跟前,紧握着他的手,轻声细语道,“但我们只有你一个,涅兰加。”

巢穴在剧烈晃动,愤怒的工虫前仆后继地赴战、前仆后继地赴死。巢外的利齿痛苦地嘶鸣,挪动覆盖在虫巢上的身体阻挡攻击,试图保护他的母亲。

“好吧。”涅兰加喃喃道,“我听你的,迷瘴。你总是最聪明的那个。”

迷瘴色泽浅淡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好像为得到虫母的认可感到高兴。涅兰加垂下眼看了看他,转头望着窗外。

他的孩子正在一个又一个地牺牲。

死去的每只虫族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