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
母亲咯咯地笑,说:“好呀,小家伙。我正苦恼它们老在我睡觉时往我身上爬来爬去,向我要奶吃。”
黑猎隼断奶得很晚。一直到五岁他还会在饥饿时推开母亲浴室的门,爬到刚放下花洒的母亲怀里,吮吸他的乳头。母亲的乳头从鲜嫩的粉色被他咬成红得发紫的样子,而母亲依然会对他张开双臂,把他抱进温暖的、流淌的肌肤里。
母亲时常怀孕、也时常流产,很多时候小腹还没隆起来悄然孕育到生命就消逝了。黑猎隼是唯一一个他生下来了的孩子。当黑猎隼问他这是为什么时,母亲咯咯地发笑着,抚摸他弯弯的眉峰。
“近亲会生出畸形的孩子。”母亲说,“小怪兽呀。你是个乌鸦小怪兽。”
黑猎隼无端地确信父亲想杀死他,就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躺在大床上,身下压着血和羊水浸透的被褥,弯曲脊背像扯断织线一样拽开脐带。从未期待一个婴儿的出生的父亲高高举起他,即将把他摔死在床柱上。一个初生的、浑身通红湿皱的婴儿,他嘶嘶地嚎哭着,从头到脚才成年人的两个巴掌大。然后母亲抓住了父亲的手腕。
是母亲救了他。只有母亲会救他。母亲给了他两次生命。
于是他没有成为一具小小的骸骨,他的血没有染红父母做爱的床沿。他长成了一个人,父亲的部下和工具。仍然躲藏在母亲的翼庇下。
黑猎隼没有上学。他曾经被父亲送去寄宿学校可能是想摆脱这个孩子但没几天就被委婉地退了回来。他无法融入课堂,他总是看着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就像他的母亲。老师评价他“像未开化的动物”,劝父亲带他去看看精神病医生。
黑猎隼就被带回了庄园,父亲请了家庭教师。八岁起他被许可进入书房,开始看父亲藏在书桌下的那箱笔记。
犯罪手记。也许该这么说。
黑猎隼越长大,越觉得他的父亲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一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独裁者、一个贪婪且高智商的顶级罪犯。他越看那些笔记,就越想:真的有人能击倒他吗?
母亲是怎么成为父亲的伴侣的?
父亲爱母亲吗?那母亲爱不爱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