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余离她很近,陈媛觉得手中的汤婆子似有些热了,她平时冰凉的手心竟有些糯湿,陈媛不动声色地蹭了蹭汤婆子外的绒布:

“今日可是中秋,国公府不用等你回去?”

霍余稍一怔,他前世在公主府待了二十五年,许是这期间霍家缺席了甚久,哪怕回来如今,他也总想不起回霍家。

每年中秋,国公府都会派人来让他回府,今日他还未回府,自是将这事忘了。

霍余情绪没有一丝变化:“我派人回去说一声即可。”

许是刚从热闹处逃出来,霍余的孑然一身格外合她眼缘,或者说,哪怕霍余当真想回国公府,陈媛也不可能放他回去。

他让她离宫,他这一日合该就全是她的。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朝太尉府而去,等马车越行越远,一个小巷拐角处才驾出来辆马车,提花帘似乎刚被放下,还有些轻晃的幅度。

庆安脸色稍有些不好:

“是长公主。”

上了霍余的马车。

陆含清手指敲点在窗栏上,闻言,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在午后出宫,他发现霍余停在宫前未走,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霍余在等何人。

只不过陆含清没有想到,陈媛居然会真的出来。

陆含清轻轻摇头,敲了敲车壁:“回府。”

庆安堵声:“公子就任由他们这般?”

陆含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一位是公主殿下,一位是权臣高官,我不过一介白身,你觉得我能如何?”

哪怕连皇室都在忌惮淮南,可他陆含清不过白身,远离淮南身为质子,这满长安的人都在观望,莫非当真以为陈媛好声相待,就和身处淮南一般了吗?

庆安哑声。

陆含清的一席话,让他入长安以来就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公子如今的处境。

接近长公主,并非公子想,而是不得不。

*********

太尉府早早就备好膳食,所有人对陈媛的到来都并不惊讶。

陈媛视线落在了圆桌上的一盘月饼上。

中秋月饼向来是习俗,可陈媛纳闷的是,这太尉府的厨子手艺似乎不佳。

这月饼包得可不精致。

倒也说不上丑,可一般呈到陈媛跟前的都是千好万好的东西,这月饼平平无奇,就注定了不可能让陈媛看见。

霍余见她一眼就看见那盘月饼,顿生了几分紧张,他绷着声音说:

“公主先坐。”

陈媛坐下,好巧不巧地,那盘月饼就摆在她面前,陈媛几不可察地轻拧眉:“霍余,你府中的厨娘是不是不擅长做糕点?”

陈媛爱吃糕点,府中厨娘做糕点绝对是一把好手,别致出挑,能把糕点做出花来。

而眼前这圆圆平平的一团,连个花纹都没有,当真难登大雅之堂。

霍余脸颊有些讪红,他顾不得失望什么的,忙忙让人将月饼端下去。

陈媛觑了眼他的脸色,忽然猜到什么,阻拦住下人:

“等一下。”

她让人将糕点端近,霍余整个身子都紧绷住,同时他也有些纳闷,前世公主明明夸过他,许是二十年未碰,他手艺退步,这盘月饼已经是形状最好的一份了。

陈媛忽然问:“你自己做的?”

霍余捏紧了扳指,他呐声半晌,竟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有陈媛嫌弃在先,霍余真的不想承认,可他从来未骗过陈媛,一时间脖颈憋得通红,才赧赧地说了句:

“献丑了。”

陈媛毫不留情地说:“的确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