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里的嗡鸣强烈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震碎。

最可怕的是,即便席殊做了这样恐怖的事,她所想的也非引狼入室的愤恨,而是局势急转愈下、忽然落至此般地步的不知所措她对席殊的信任竟然到了本能以为他之作为必然有因的地步!

他不可能杀蓝祈他说了要给蓝祈挣一场造化现在,又是何种情况?

蛊王为什么会暴动至此?

以至于所有蛊虫也跟着暴动!

哪个蛊师体内不种蛊?

哪种蛊能承受住这么恐怖的倾轧?

任何东西从内部崩溃起来,总是容易得多。

蓝琼珠僵硬地仰着头,美丽的眼瞳瞪得极大,眼畔青筋绽露,眼球骇人得就像是要撕裂眼皮活生生蹦出来一般。

与她的侄儿一样,情绪激动时,瞳仁深处沉淀着的蓝也会浮上来。

现在那蓝就在血丝的后面,却像是某种脆弱而轻盈的薄冰,随时都会被击得七零八碎。

在她的视野之中,密密麻麻的蓝翅小凤蝶翩飞而起,就像是被风吹拂的落花,轻飘烂漫,如魔似幻。

可就在那幻光升腾而上的一定距离,蝶翅如同承受不住某种自内而外的巨大力道,霎时化散成一蓬裹挟着七彩鳞粉的血雾,然后自那混沌的肮脏的血雾之间,又有什么轻盈的事物从中脱胎。

像是雾气般轻盈的东西,半透明,没有颜色。

有蝶的外形,却要小得多,似乎纯然无害,可当翅膀展开,无数细碎的绒毛无风飘摇,微微荧蓝的纹路以向外撕裂的状态形成鬼面,却又骤然现出狰狞又诡异的形态。

怎么会有孵化这么多的蛊蝶……

他流了太多的血!!

“阿祈?……”她喃喃道,“阿祈……你怎样了……”

向上爬的力道忽然僵止了,因为有一只手从边上探过来,抓住她胳膊,毫不留情地翻过她身体,叫她头朝下,视线偏离潭上那一幕奇景。

随后就这么使力,扣着她肩臂,像抓麻袋一样把她从祭坛边缘往下拖。

“席殊……混蛋!”雨后潮湿的石板方便拖行,但台阶生硬的边沿把蓝琼珠硌得咬牙切齿,她形容狼狈,艰难仰头,避免与台阶相撞,礼服与头冠已经污浊得一塌糊涂,却仍然竭力出声,“你在做什么!……”

她倒是没挣扎,只叫得撕心裂肺:“救救他!你说的……造化……不该是这样……!”

“救救他啊啊啊!”

“别急,”以这种姿势拖扯她往外走的人,依然从容不迫,“我在救他。”

“这是救的方式吗?!”

“是救。”席殊淡淡道,“这次蛊王暴动不同寻常,是不是?”

要是寻常,就不会放倒所有人了!

不仅闻铃阁诸长老,就算是南疆各家各寨的观礼者连同蓝琼珠本人,都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蓝祈此行不仅是要收服蛊王,还隐含了吞噬蛊王之意,从仪式开始起,愤怒的蛊王就引发了数度挣扎,但毕竟它仍然受控于蓝祈,在场蛊师虽然觉得体内蛊虫躁动不安,但并未有太强烈的失控感。

在此之前,顶多是因仪式持续的时间太长而引起些许骚动。

虽然名为观礼者,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靠近祭坛禁地,在外的人不知道祭坛与圣潭里面的实际情况,当原以为顺理成章的“认主”变成拉锯战的时候,质疑也必然会发生。

蓝琼珠的威望自然能按下这种试探性的躁乱。

但她心中的忧虑比谁都要深。

蓝祈想拿自己培养的母蛊去吞噬蛊王,本就是逆天之举。

蛊是一种等阶极其鲜明的物种。

蛊王缘何在南疆有着如此显着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