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秀深吸一口气，终究将所有的思潮情绪一口咽尽。

她总是不想向自己承认，她对解东流实有敬佩之心，甚至还有隐隐的嫉妒。

她总是在他人身上照见自己的不足，在跌倒之后醒悟过往的错误。

解东流听出她的自嘲，并未接话。

“我身上有一个定期发作的恶咒，它脱胎自炉鼎的功法，盘踞在我丹田，非交合不能解。”招秀仰起头，平静道，“琼岛时积累在内府的元气太多，在它发作时被消解太多出来，一时难以吸收便陷入‘过醉’的状态，我以‘噬魂钉’钉住经脉走势的节点强压下去，后来又在天元山被尊主取出噬魂钉，重铸了经脉。”

“那就是天元诀路径固化的原因。”

招秀说道：“我修习天元诀，并非因我多么认同此道，因这是我所能接触最高级别的心法……同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善水诀。”

“我能主导我自己、即使那是尊主塑造的桎梏。”

“多谢你帮我。”

她仰起头：“你来。”

“我不怕。”她说，“我能忍。”

第344章 | 0344 碰撞（补更）

解东流长久凝视她的颜容，不声不响。

招秀觉察到气氛的异样，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清楚？

态度还不够有诚意？

他终于有了动作却是忽然抬手按在她的额上气息相连的处境下，他反而比招秀更快地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

骤然间从内而外的通透，如果说只是一时的大彻大悟所带来的，就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是说低估招秀，只是他要排除某些意外。

人本来就是清与浊相交接的平衡体，身是浊，神是清，先天恰是道者炼神返虚的一道门槛，招秀当初未跨门槛便已经有神识出窍的意外，如今被死地掠夺走生气，又被他刻意压抑身体机能以控制天元诀走向，理应浊胜于清所以现在的模样，与其说是单纯的心境转变，更像是清浊失衡的某种表征。

如果真是失衡，那就麻烦了。

最初只是内息的试探，无果，片刻之后，他把神识沿着彼此相连的气机渗透而入。

招秀皱起眉头。

精神被触动的感觉太过于明显，好像本来有一扇紧紧闭合的门，骤然被外来的蛮力破开，她潜意识抗拒这种被窥视的惊惧，可事实上，她的意志却在主动配合对方将门打开。

这种信任与顺从大大出乎了解东流本人的意料。

彼时琼岛，她修为低下，除了下丹田外并未锤炼身体秘藏，正因为不会产生抵触，才有他以清气任意重铸上丹田的行为，可如今她距离先天门槛本就不远，且本就有神识凝合离体的经验，牵系着记忆、情感、感知的灵台理应成为禁区。

他本来只想循着大周天的路径探查天元诀的心法走势，着实没想到她居然会向他再度敞开自己的灵台！

以至于神识跌入其中，精神的水乳交融就在相互触碰的第一时间。

招秀整个人都不对了。

仿佛有一场爆炸正发生在自己的脑袋里，又或者正巧被雷电噼中，电闪雷鸣轰轰烈烈地席卷一切，每一条神经都在炸裂，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感觉都在尖啸，如同经历天崩地裂一般失控。

全身都在哆嗦，不受控制的颤动自内向外，叫她完全没法作出任何理智的应对。

解东流在短暂的失神后，立刻收敛神识张力，缩减与她灵台的接触面积，把自己的神识剥离出去即便这样，招秀也承接了过量的刺激。

人在瞻仰超越理解的宏大事物时总会产生震慑，可她现在是被宏大事物结结实实撞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