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会觉得之前山崖边上扣着她亲吻的举动简直跟幻觉一样。

但招秀遇到的偏执之人多了去了，她越是无法捉摸解东流的想法，就越是对他报以警惕。

看解东流把信使放飞，自觉搞定了墨黎与小颖两边，招秀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下来探讨丹秋山最初的问题。

困境一时是解不开的，也不是光凭着解东流或者扶风楼就能解决的事，她虽然有心要襄助，但毕竟是如此大的一座岛屿如此多的人，想要尽数带离相当不现实，或者说，带走一部分都极难。

所以比起想办法，她更在意别的问题。

“东海派当初出于什么理由非要割裂岛基离开？”

因为她确实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她分析混着猜测一齐道：“如果只是因为沙野的灾变，他们完全可以往内陆、甚至是它域迁移，为什么偏偏要割裂岛基，漂移到海中？海洋比沙野的情况更恶劣不是吗？不但没有元气，而且连天地秩序都没有，为什么他们宁肯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死中求活，也不愿意选择更简单也更符合常理的一条路？”

“如果宁肯作出如此牺牲，也非要逃离，那我会认为，在东海派的眼中，陆地比海洋更危险。”

哪一种危险？

什么危险哪里都有，即便它域也不能避免？

怎样的危险，会比东海派如今几近于灭门这种后果还要糟糕？

解东流默默听着，许久未开口。

然后他慢慢道：“在海中，它又延续了十几载，在沙野，或许它很快就会殒毁。”

什么意思？

招秀不解。

“沙野只剩下东海派一门，东域又留下多少道派？造一个‘紫微’需要如此多的祭品……”解东流说，“东海派怕自己成为下一轮的祭品。”

“……丹蔻说的？”招秀的表情很古怪。

“她猜的。”解东流淡淡道。

先代的长者不会将很多隐秘之事和盘托出，留给后人的怕也只是联想和猜测。

按照丹蔻的说法，正是因为害怕自己成为新的牺牲，所以东海派跑了。

修道界很多门派都知道紫微祭天真相紫微被封邙山，修道界得一喘息时，却发现天灾无所断绝，有心人自然能想到，郁境的颓亡势不可阻，不能靠着这么一次祭天就彻底解决。

东海派身在东域，亲眼见证星辰般的洞天福地变得寥落可数，被吓破了胆子，以至于作出如此决策。

“能说得通……”招秀闭了闭眼，“但怎么解释东海派以身为祭，断了自己的传承？”

千辛万苦想逃离被牺牲的命运，结果后来自己主动牺牲，这就有些可笑了。

“骑虎难下？”解东流道。

招秀觉得这个回答不符合他的性格，于是道：“还是丹蔻自己说的？”

解东流点了点头。

丹蔻的意思，门内的每一轮牺牲都是迫不得已，且都想借此给后辈一个机会扭转干坤……只是都失败了而已。

招秀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那你的想法呢？”

解东流道：“或许不是逃离，而是取舍。”

“倘若留下，沙野会比现在的速度更快变成死地。天灾会更频繁更凶猛，届时，或许没有给凡人撤离的余地。”他说，“只有东海派离开，才能减缓沙野沦亡的速度。”

招秀在“取舍”这个词上愣了会神。

她早先猜，凡人是为修道者挡灾。

就这种猜测来看，其实更能解释东海派的举动。

它有大爱。

否则，它不会带上一岛的普通人，它不会如此干脆地为了岛民而死反过来，放下累赘，单独自身的延续，那可要轻松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