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温柔亲和,处事清晰有大局观,是尊主挚友,在尊主构建山门之初曾代为掌管过几年山门,只是相较于管理与传道,他更喜欢教书育人。
天门山立山门的时间不长,后来收的每个弟子都在问道崖进过学,都须叫得一声何师。
学生多了就不值钱,想在老师眼里排得上号就难了招秀显然不用忧虑这种事。
她是何师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姬胜雪理解,何师知道他将人带回了山,久等却没见到学生来问候,当然会奇怪。
但尊主此刻的神情又有些微妙。
姬胜雪多了解他:“您是想要收徒?”
尊主点头:“有想法。”
“……何师恐怕不乐意。”
尊主道:“学生与徒弟还是有区别的。”
但在何师那,待这个学生跟亲传弟子没什么区别了。
姬胜雪还在想着要怎么与何师说,忽又见得他师父轻笑:“无需烦恼,她或许也不乐意拜我为师。”
姬胜雪瞳孔微微一缩。
还有这种可能?
“野花不想长在园子里。”尊主平静回道,“而且长在园子里的……还是野花吗?”
他重又拿起裁纸小刀,准备动手,但是拿刀的手在半空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缓搁回案上。
抬起头。
姬胜雪只能开口:“与他们讲过了。”
尊主看上去很有了解的兴趣:“怎么说?”
“……发起疯来不太好看。”
他实在不想详细描述墨黎的眼睛是怎么爆红的,绯色渗得瞳一瞬间都像是要滴血,但人却意外地很快就沉默下来。
明明解开了五感,仍旧木木愣愣得像是失感一般,可那种混杂着可怜与疯狂的神情,叫姬胜雪仿佛有初遇时尊主刚把人捡回山时的那种感觉。
按照他原本的猜测,这会儿墨黎应当笑着磨剑预备跟承月拼命。
可他走的时候,墨黎仍阴郁得像朵角落里的蘑菇。
承月的反应就是想象中的激烈了。
他拔了剑就开始捅阵牢。
这么多年关禁闭的经验也不是没给他点收获的,至少他已经摸清楚阵牢一般会结哪几个节点。
不清楚节点开启的顺序与手法,但暴力破解的方式一个个试过去总能出去。
姬胜雪完全不想描绘这个师弟的神情……那么骄傲的人,一边出剑一边却在掉眼泪。
有多久没见过承月哭了?
尊主平静道:“明天再去看看。”
……
招秀又梦见过往的岁月了。
在自己面前那无边无际的登天梯。
那是天门山最高的山峰,名为破天峰,一万五千多级台阶就如其名般,一路直上云天,每个刚拜入山门未及修行的弟子都要来爬一遭。
何师将它称为炼心道。
毕竟刚入山门的小弟子都是凡体,体力相差无几,也没有道心可言,能爬得多高,就得看意志有多固、毅力有多坚、耐性有多强。
当然,更现实的是,爬到哪停止,就意味着能在问道崖得到怎样的待遇。
招秀在那爬着,爬着。
从晨爬到昏,从夜爬到昼,满身是汗,风一吹,冷彻骨髓。
走到后来,身边都已经没了人。
过度的饥渴叫她麻木,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关节迟钝,重得抬不起来,挪一步都像是有千万根细针扎进血肉一般。
打小跟着父亲学儒法,细胳膊细腿,毫无用处,千辛万苦进了天元山,迎面就是这么一遭,她觉得自己快死掉了,但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停下认输,不甘